文／孫博

上海遠房親戚李叔叔最近病故，享年七十二歲。臨終前，他給六歲的外孫女包了八個壓歲錢紅包，每年一個，直到二○二六年。每個紅包都寫上「祝新年快樂！」，落款「外公」和年份。在家庭微信群組看到這則消息和紅包圖片，我雙眼溼潤，視線逐漸模糊了。可見李叔叔多麼愛他外孫女，他多麼不想離開這個世界，也許他的期望值是活到八十歲。

據說，李叔叔年輕時當過工廠小幹部，爾後當上建築工程師，創業經商，一切風生水起。不料，後來他檢查出患有腦梗塞，前後十四年，靠自己的毅力配合治療，恢復後一切均能自理，哪兒都能去，可惜今年上半年他又檢查出患有胃癌，前後半年就走了。李叔叔十幾年來與病魔搏鬥，心理早已有充分的準備，面對死亡毫不畏懼，對他而言「怕死比死更可怕」。

提及坦然面對死亡這話題，自然想起加拿大九旬夫婦的淒美故事。今年三月底，一對相濡以沫七十三年的老夫妻，以手拉手的浪漫方式告別世界，應驗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早在一九四四年，英俊的喬治是海軍，美麗的雪莉是空軍，他倆在聖誕節邂逅，一見鍾情，六天就求婚。之後，他們成家，生了四個孩子。年老後，雪莉患有類風溼性關節炎，二○一六年差點在一次心臟病手術中去世，而喬治的身體也逐漸走下坡。二○一七年，醫生評估的結果，雪莉符合「安樂死」條件，但喬治並不符合。但他倆誰也不想單獨死，每天都擔心另一半會先自己而去。

在臨走一周前，他們還舉行了派對，與二十多位直系親屬告別。他們談話內容中充滿了感激、平靜赴死的幽默，所有人都沒有為此感到害怕。三月底去世當晚，他們身處多倫多一所退休之家，穿上了寬鬆的長袍，一起步入臥室，手拉手躺下。房間裡飄揚著莫紮特、巴赫的曲子，以及蘇格蘭民歌，孩子們就在床尾揉著他倆的腳。他倆微笑對視，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嚥氣，平靜告別了世界。

生老病死是人生的常態，無論你生前是怎樣的叱吒風雲，但一抔黃土已是難以改變的歸宿。無論人類科學文明多麼進步，都要受自然規律所支配。與其擔心害怕，不如充分做好準備，像文中李叔叔，不僅坦然面對死亡，並透過為下一代準備紅包的關懷傳遞慈愛，也給全家人留下了美好的回憶。他的所作所為，也許應驗了蘇格拉底所說：「在死亡的門前，我們要思量的不是生命的空虛，而是它的重要性。」

與其讓對死亡的恐懼限制人生，不如坦然面對必將來臨的死亡，這樣對自己或家人而言，都是一種積極的態度。上述案例中的喬治、雪莉，不僅瀟灑地面對死亡，以實際行動圓滿了彼此的愛情承諾，他倆優雅地一起離世，正如他倆精彩活著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