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羅智強

爬上西安古城牆，只見護城河面的游船穿梭不絕，垂柳迎風，天鵝戲水，如詩如畫……當城池的堅固與否，不再關係戰爭的勝敗；當人世再也無須在戰場上殺人盈野來論成王敗寇，我們得以沐浴在和平的春風裡……

不再夢回長安

我在長安

一片月下

老城的青磚泛著微光

那個漢賦、唐詩、宋詞裡的長安

還有萬戶擣衣聲嗎？

渭城朝雨依舊

客舍柳色仍新

陽關故人

來飲一杯無？

二○一九年三月初春，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造訪西安，時值向晚，飛機降落，入境嶄新寬敞的咸陽機場，與我印象中的古都西安，顯得格格不入，心裡一度疑惑著，這就是周、秦、漢、唐等十三朝曾定都的古城嗎？

導遊界有一句順口溜是這麼說的：「北京導遊跑斷腿，陝西導遊磨破嘴。」意指北京城內外遍地古蹟，怎麼也看不完；而西安城擁有深厚的文化底蘊，怎麼講也講不完。

實則西安周邊的名勝古蹟非常多，並不輸給北京。如南郊秦嶺一線的香積寺、樓觀台、終南山；往西郊法門寺一線的漢武帝茂陵、縊殺楊貴妃的馬嵬坡、武則天的乾陵；往東郊臨潼一線的灞水、華清宮、秦皇陵；北邊的未央宮遺址、長樂宮遺址、大明宮遺址；而西安市內還有大、小慈恩寺、古城牆、陝西博物館；另外如黃帝陵、華山一帶等等，恐怕住上一個月也無法全覽。

在大陸也流傳一段話：「看城市十年發展，要到深圳；看城市百年變遷，要到上海；看城市千年歷史，要到北京；看中國五千年文化，要到西安。」可謂一語中的！

西安，南依秦嶺，北濱渭河，古稱鎬京、長安、西京，早在一百萬年前，藍田古人類就在此建立部落；而七千年前的仰韶文化已出現城垣雛形。除這些史前文化的遺跡以外，有文字可考的建城史就有三千年，建都史一千一百年，自西漢文學家司馬相如寫下「蕩蕩乎八川分流，相背而異態」，來描繪長安之美後，又有了「八水繞長安」的說法。

所謂八水乃指：渭河、涇河、灃河、潦河、潏河、滈河、滻河、灞河，每一條河，都有專屬於它的歷史記憶，也成就了許多歷史典故，如成語「涇渭分明」，渭河是黃河的支流，而涇河又是渭河的支流，但兩河合流時，因涇濁而渭清，形成清楚的界限，於是古人便以「涇渭分明」作為事物界線分明的引喻；又如灞河，自古既是屯兵據守之處，也是戰爭決勝之地，還是折柳送別之始，如關中八景的「灞柳飛雪」，因灞河兩岸，垂柳如蔭，每到初春時節，柳絮紛飛，一如冬日飛雪，自古文人騷客，總是送別至此，然後折柳贈離人，聚散倆依依。

西安目前擁有全中國最完整的古城牆，因在明朝初年，明太祖朱元璋認為「天下山川，惟秦中號為險固」，便封次子朱樉為秦王，依唐朝皇城舊址，詔令修整西安城。現今所見的西安古城，又經明代歷朝、清朝、民國多次整修，周長近十四公里，城高十二公尺，頂部寬十二─十四公尺，底寬十五─十八公尺，現共有永寧門、安遠門、長樂門、安定門、中山門、玉祥門、解放門、勿幕門、建國門、朝陽門，尚武門、和平門、文昌門、朱雀門、尚德門、尚勤門、尚儉門、含光門等十八座城門。

爬上西安古城牆，只見護城河面的游船穿梭不絕，垂柳迎風，天鵝戲水，如詩如畫。城牆上遊客如織，可漫步散走，亦有健身跑步，或尋城上小攤買杯咖啡，就著城垛，眺望整個西安城。我特別租了一台腳踏車，遶行西安古城牆一圈，全長約十四公里，騎到汗流浹背，也騎得身心舒暢。三月的西安，風清氣爽，忽有一種時空錯雜的感受，千年前的長安城牆，多少的兵陣殺伐？多少英雄斷魂？此刻都成了天上浮雲，不留痕跡。

當城池的堅固與否，不再關係戰爭的勝敗；當人世再也無須在戰場上殺人盈野來論成王敗寇，我們得以沐浴在和平的春風裡，並藉寬闊的城頂，用力踩踏兩輪自行車，把所有的體力，盡興地浪費在追逐夕陽之中，同時深愛著人世。

這是何等值得珍惜的美好！

西安擁有五千年文化的靈魂，西安的美，是滄桑歷史堆疊出來的，是世上獨一無二的；西安，有太多說不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