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世界美術名作談人生】條條大路通羅馬(上)

文/王瑋名 |2019.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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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瑋名

羅馬不是一天造成!沒有人一生可以平平順順,雖然平安就是福,但許多人為生活、為家人、為求名求利、甚至為社稷而努力一輩子,有人名留千史,有人家財萬貫,其中的顛顛跛跛卻不是外人可知,就算他含金湯匙出生,也會有繼承家業的壓力與挑戰,以避免「富不過三代」之憂!所以世上絕沒有白吃的午餐,勝利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中國史上不得志的文人,卻名留千史的大文豪很多:屈原、陶淵明、李白、鄭板橋等,東坡算是懷才不遇的最佳代言人。

蘇軾 不得志文人代言人

蘇軾(一○三七~一一○一)字子瞻,號東坡居士,四川眉山人,與父蘇洵、弟蘇轍,號稱「三蘇」。二十歲時與弟進京科舉,中進士第二名,據聞當時主考官歐陽修以為他的科舉文章是門生曾鞏所作,要避嫌給第二,不料放榜時曾鞏成第一。

後來,因為反王安石變法,一再被貶,以至於官運不順,歷盡仕途坎坷。

蘇東坡四十三歲時陷入重大案件,差一點被判死刑,四十四歲被宋神宗貶至黃州,他為人豪邁,廣交天下文人、禪門人士,與當時廬山歸宗寺住持佛印方丈交情甚好。

隔年七月,遊黃州赤壁寫下前後〈赤壁賦〉及〈念奴嬌.赤壁懷古〉以古明志,感嘆周瑜二十四歲為大將軍,而自己已四十餘歲卻無所作為,真是:「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四十七歲時的寒食節留下歷史鉅作的〈寒食帖〉,更被譽為與王羲之〈蘭亭序〉、顏真卿〈祭姪帖〉為「天下三大行書」。〈寒食帖〉是兩首五言古詩,一生起伏藉由春去無痕、春雨綿綿由感而發,字體由小漸大,筆起筆落一氣呵成,行雲流水且左右相生相讓,陰陽剛柔之勢宛如一場精采舞術、武術。蘇東坡直到四十九歲平反回京,擔任翰林學士、禮部尚書,不久又被貶,六十三歲時徽宗即位才召回京,隔年卻因痢疾過世,令人唏噓!

明代繪畫被史家分為浙派與吳派,戴進就是浙派開山祖師。戴進(一三八八~一四六二)字文進,號靜庵、玉泉山人,浙江杭州人。因繪畫功力了得,被明宣宗召進宮中任宮廷畫家,變為皇帝眼前大紅人,難免招嫉,有一次在晉給皇帝的畫作中,有一漁夫居然著紅色衣服,這下給眼紅的人抓住莫須有的罪名,原來紅色是高官的朝服顏色,甚至是狀元郎的官服,一個高官不上班居然跑去釣魚,成何體統。天啊!這種莫名其妙的指控,皇帝居然也相信!明代盛行文字獄,戴進沒被關算幸運了,從此浪跡天涯。

浙派畫風源於宋代馬遠、夏圭構圖與技法,往前可追溯至北宋末李唐,構圖上比較喜愛把山放置畫面的邊邊角角,技法上喜愛運用筆側刷和水暈出山石漸層和雲霧效果。戴進重新演繹宋人筆墨,開山闢土之下,他的徒孫出了一位吳偉,和他一樣被召進宮,明孝宗還送他一方「畫狀元」的印章,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唐伯虎點秋香 謬傳千古

唐伯虎點秋香的故事幾乎無人不曉,卻與事實大相徑走,原因可能來自一顆唐伯虎的「江南第一風流才子」畫印。唐寅(一四七○~一五二四),字伯虎,一字子畏,號六如居士、桃花庵主等,今江蘇蘇州人,得年才五十四歲。唐伯虎父親開小餐館,他從小天資聰敏、過目不忘,十六歲中生員,二十四歲時,父、妻、母、妹妹接連過世,原本無意科舉的他,在好友祝允明(枝山)的鼓勵下,二十八歲參加南京鄉試,得第一名舉人,即為解元,故也稱唐解元。

隔年進京科舉,與同鄉徐經同行,徐經被人舉發買通出題官,他因而被牽累,後來雖查無證據,卻被判永不能為官只能為小吏。徐經被發浙江充吏,三十五歲就鬱鬱而逝;唐伯虎不願受辱為吏,開始遊歷民間、寄情山水,以繪畫、書法維生。

這樣一位落魄書生哪有能力娶九位妻妾,事實上,他第一任妻子早逝,第二任妻子在他落難時落跑,第三任妻子也是早逝。到了四十四歲時,被江西寧王受邀幕下,但他發覺寧王有異心,開始裝瘋才被放回蘇州,真是江南第一倒楣才子。

在他三十四歲開始的畫作卻有一顆「江南第一風流才子」畫印,原來古人「風流」二字才不是現在的色胚渣男,而是「文采風雅自成一流」的才子之意,另外,或許第三任妻子的名字「徐九娘」,才導致唐伯虎被訛為娶九個老婆吧。而經考察,秋香也大他二十歲,所以其故事應為民間杜撰。

他的詩集中,《桃花庵歌》是最為人熟知,尤其最後四句:「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最有意境。每個時代總有一位能集大成的高手,唐伯虎畫風能工能寫、構圖嚴謹,就是這樣的大家。後世把他和沈周、文徵明、仇英合稱「明四大家」。

或許讀者會覺得,今天三個例子全是清寒一世,和梵谷一樣過往了才出名,這算勵志故事嗎?這三大藝術家都是面對人生的困境沒有退縮、沒有尋短,或許貧窮,但生活有骨氣有尊嚴,終究換來永世盛譽!

元朝有一畫家吳鎮,家對門住著當時盛名的畫家盛懋,吳鎮老婆總是抱怨家貧,怎不畫些好賣的作品?吳鎮告訴她:「你看二十年後誰出名?」果然最後吳鎮與黃公望、倪瓚、王蒙被列為元四大畫家。

常言:「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面對困境,有時不妨換一角度想想、試試,畢竟條條道路通羅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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