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桑默兒

住家對面的空地上興建了一棟大樓，外觀豪華氣派，而且戶戶有陽台。每次經過，總會不經意的抬頭望望，帶著一股莫名的欣羨。

喜歡擁有陽台的感覺。那一方沒有窗戶遮蔽的小天地，可以直接和陽光、空氣、風兒對話，迎接晨曦的光輝，目送晚霞的絢爛，待夜幕低垂午夜降臨時，或許還能跟天際的星空連線，多麼逍遙自在啊！有時，風兒踮著腳尖輕盈的來到，帶著微笑打個招呼，送來清新溫柔的問候；偶爾，狂風暴雨驟降，聲勢浩大如強敵壓境，那驚心動魄的震撼，彷彿目睹一隊大自然的千軍萬馬，也是難得的體驗。

可惜家裡一直沒有這樣的空間，倒是旅途中有過幾次短暫的邂逅。印象深刻的是前幾年暑假在美國冰河國家公園旅行，夜宿森林中的小木屋，那是棟兩層樓的木造房舍，樓上的房間推開紗門有一座相當寬敞的陽台，擺設了小桌子和兩張搖椅。夏季日照時間長，已近向晚時分天空仍明朗潔淨，流動的空氣裡帶著微微涼意，肌膚的觸感其實是相當舒服的。我們煮了一壺咖啡，吃著預先準備的甜甜圈點心，在陽台上享受了一段美妙的戶外午茶時光。因為陽台，我們能夠跳脫屋牆門窗的隔閡，直接和戶外的山林融為一體，不需要空調，吹的盡是自然沁心的涼風，視野所見親身所感皆是最真實貼近的綠意。滿滿的芬多精，滿滿的青草香，木屋區外的杉樹林，遠處層疊的峻嶺山巒，逐漸攏上的暮靄雲霧，那一幅瑰麗如畫的情景仍歷歷在目，依稀伴著飄在風中的咖啡醇香！

今年夏天在德國貝希特斯加登住宿的旅館也有一座小陽台，典雅的鑄鐵欄杆上架著美麗的花台，鮮妍的花蕊恣意綻放，小巧的陽台儼然成了房室外自成一格的舒適天地，儘管空間有限，仍足夠我們休憩賞景。陽台下溪水潺潺，像一條蜿蜒的絲帶流向遠方；對面的山坡上是小鎮的中心，醒目的尖塔教堂正傳來一陣嘹亮悠遠的鐘聲。我在陽台上看到了如詩如畫的歐洲風情，宛如童話世界的美景躍然出現眼前，如茵的草地上一群放牧的牛隻悠閒地低頭吃草，微微的風中飄著花朵的芬芳，夕陽餘暉映了滿天紅彩，像藝術家大手揮灑的精采畫作，我靜靜品嘗這分自然恬靜的美燦，如此的令人陶醉！

腦海中浮現的盡是關於陽台的好，一度沉浸在山巔湖濱靜美的氛圍中，驀然覺醒，才看清此時周遭環繞的其實是鋼骨水泥的龐然大物，這一格格的陽台，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它們被築起半個人高的水泥牆，雖然沒有加上窗框，卻似覆蓋著一層隱形的防護罩，沒有想跟外頭打交道的意思。就在有點失望的時刻，赫然發現其中的一座陽台上綁著兩支被風吹得快轉的大風車，頓時眼睛為之一亮。不只是風車，陽台架上的盆栽還覆滿團團的青葉，生氣盎然的綴出鮮翠欲滴的綠意。這一格精心布置的巧思，讓堅實的牆面不再顯得那麼硬梆梆的了，小方格的陽台以它有限的可能，巧妙的活潑了都市叢林嚴肅的顏色。

這一刻突然覺得，夢想中的陽台，其實不見得那麼遙不可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