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郁美

資深影人白光（一九二一～一九九九）以電影《桃李爭春》一砲而紅，又以《蕩婦心》、《一代妖姬》奠定巨星地位，尤其她擅演壞女人，從此以後「一代妖姬」這個封號就緊跟著她。她的本名是史永芬，為什麼要以「白光」為藝名？她說：「電影是什麼？不就是一道白光射在銀幕上嗎？好吧，我就叫白光吧。」

就這樣，簡單易記的名字、曲線玲瓏的身段、妖嬈迷人的丰采，以及渾身是戲的演技，讓她在距今七、八十年前就紅遍中國以及後來的香港。退出影壇後，她定居馬來西亞的吉隆坡，與小她廿六歲的夫婿顏良龍共度餘生，癌逝後，亦喪葬於此。

一九九五年，白光來台，在金馬獎酒會上，從金馬主席邱復生手中領取特別獎，數年後就病逝。台灣影迷算是有福，見到了一向保持低調、不喜露面、晚年的她。

白光還是個低音歌后，與擅長高音的周璇恰成對比，一高一低甚是迷人。別小看她，她於一九三七年赴日本東京女子大學攻讀藝術系，還與李香蘭同拜日本聲樂家三浦環研習聲樂，所以白光是有音樂基礎的。

那麼有「小白光」之稱的藝人是誰？那是香港歌星徐小鳳。徐剛出道時參加「香港之鶯」歌唱比賽，憑一曲白光的〈戀之火〉登上了冠軍寶座，以後走上舞台開始歌唱生涯而竄紅，「小白光」的稱號因之而來。

白光唱紅許多歌，據說她最喜歡的是〈如果沒有你〉，不過我想資深歌迷應該更熟悉這首〈魂縈舊夢〉，歌詞如下：「花落水流，春去無蹤，只剩下遍地醉人東風。桃花時節，露滴梧桐，那正是深閨話長情濃。青春一去，永不重逢，海角天涯，無影無蹤。斷無消息，石榴殷紅，卻偏是昨夜，魂縈舊夢。」

問題來了，這個〈魂縈舊夢〉的「縈」字該怎麼念？我們直覺認為讀作「營」，不是有「緹縈救父」的故事嗎？可是白光唱成「榮」音，到底對還是不對？

結果，新加坡華人李寧國（LeeLengKok）於二○一六年四月在臉書上發文：「談起白光的〈魂縈舊夢〉，我就一肚子火……」真是火氣十足。李先生的大意是說批評白光把「縈」唱成「榮」的人真該死，此字本來就讀作「榮」。

他說：「大概在二○○二年的時候，一位老者給了我一張複印的字典。原來以前『縈繞』的『縈』字的第一讀音竟然是『榮』！第二讀音乃是粵語發音，讀『營』。他告訴我，不能再讓白光繼續蒙受冤屈。」又寫道：「後來另外一個朋友LeeSiuPan提供由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的字典，『縈』竟然只有一個讀音，那就是『榮』音。由此證明，在舊上海四十年代，白光把這首歌曲唱成『榮』不止是沒有錯，還是絕對正確的。」另外，還指出兩位資深歌星吳鶯音、姚莉也是這個唱法。

李先生說，當採訪者問起白光這個問題時，白光的回答是：「哦？是嗎，那是我書念得少……」，發問者像是抓到把柄似地以「書念得少」為由，認為「白光就是唱錯了。」李寧國忿忿不平地說：「拜託，白光在一九四○年可是在日本求學的，書念得少？」

到底李先生的舉證正確否？到底白光、吳鶯音、姚莉有沒有唱錯？

筆者同意李先生的看法，也為白光叫屈，「縈」唱成「榮」一點錯都沒有！就拿咱們閩南語來說不是都把「阿榮」叫成「阿營」嗎？而粵語「花木蘭」會變成「發木蘭」也是各地方言有自己的發音，全依北京腔為標準是不公平的；當年迪士尼動畫片「木蘭」為何少了「花」字，就是避免語音的爭議。

所以，你若要唱「魂營」當然可以，但是白光唱「魂榮」可不能說錯呀！

說到這裡，讓我想起齊豫唱李泰祥的〈走在雨中〉，會把「綺麗」唱成「以麗」，伊能靜會把蘇詞「羽扇綸巾」唱成「輪巾」，那真的離譜了。（「綺」音「起」，「綸」音「關」）還有，現在電腦上的注音符號是有問題的，不可信任。

一般說來，音樂製作人是有責任的，因為在錄音室錄歌時他必須把關。話又說回來，製作人懂音樂，又不是國語文專家？所以囉，唱歌的人事先做好功課是絕對必要，否則唱片、CD上市之後一輩子聽到錯字錯音，那有多難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