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百合

三姐來電，因她有事外出，擔心母親一人在家無人照顧，打算明天送到我家臨托一天。接到電話後，我就盤算著，如何讓母親的這一天過得既充實又愉快。

因端午將至，這幾年顧及母親年事已高，眾子女都要她收手別包粽子了，由女兒們包給她吃。我於是決定給她個驚喜——提前包粽慶端午。心動不如馬上行動，我立刻動身去市場採買材料，然後洗米、醃肉，接著香菇浸泡、栗子去皮、鹹蛋黃蒸熟，萬事俱備，只待母親明日大駕光臨。

一早，手上的粽葉剛刷洗乾淨，門鈴聲就響起。母親一進門，看到桌上排列整齊的材料，一臉狐疑地說：「包粽子嗎？距離端午還早呢！」我說，我包的粽子總不如母親包的美，想請她經驗傳承，親手示範包粽子的撇步。

就這樣，開啟了母女一起包粽子的快樂時光。兩人一邊手沒停地包著粽子，一邊嘴也沒停地述說著往事，時光好似回到了五十年前。

在那個清貧的年代，要養育七個孩子，通常包粽子一次就是十斤米，但餡料僅有一鍋醃漬過的肥五花。從清早到傍晚，廚房中都瀰漫著煮粽子的氤氳水氣，一掀鍋蓋就能聞到粽葉的清香。

母親包粽子，父親煮粽子，兩人合作無間，而我們一群孩子時不時鑽進廚房探問：「好了沒？」母親總是把個頭大、粽形美的先撿出來，那是要送給父親的單身同袍。母親的這一個小小舉動，是用身教向我們示範了：雖然能力有限，仍要樂於與人分享。

父親離世二十年了，母親叨念著說，父親總會適時掀鍋蓋加熱水，讓她能專心地包粽子；又說父親牙口不好，總要把粽子多煮些時間，讓米粒軟糯，才易入口……回憶過往，母親對父親有著滿滿的思念，而藉著包粽子，她的心似乎也重新被慰藉了。

大功告成，中午的雙人套餐，就是冬瓜湯配上剛出爐的粽子囉！母親邊吃邊吩咐我，要拿些給小妹，台北婆婆那也要記得捎幾個過去。從小，母親就告訴我們，好吃的東西不要獨享，吃多了就感覺不出它的美味了，東西和別人共享才會好吃！

感謝科技的進步，我用LINE將母親包粽子的影像傳送給海外的兄姐，也請他們「視」吃。他們見到高齡九十一的母親還能身手俐落地包粽子，羨慕之餘，都說我有好口福。

更感謝上天，粽子的美味不在於餡料的多寡，從一塊單薄的肥五花，進化到香菇、栗子、鹹蛋黃……唯一不變的，是母親對子女的愛，而這分愛，才是粽子美味的關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