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郁美

台灣文化界有兩位王海玲，一是豫劇皇后，一是歌唱天后，有一天兩人見面了，攝影記者忙著搶拍，蔚為佳話。今天我們要談的是，十六、七歲那年唱紅〈忘了我是誰〉的王海玲。

王海玲是北一女綠園裡的高材生，說她「高」，第一她個兒高挑，第二她後來考進台大，擁有高學歷。高一那年暑假她參加金韻獎比賽，頂著清湯掛麵，臉上還冒著荳荳，一張口卻震驚全場。這個略顯靦腆的小女生具有大將之風，聲音真美啊！評審宣布了，歌唱組第一名是她──王海玲，這是一九七九年的事。

依據慣例，當屆得獎者要錄製兩張紀念專輯，那麼該給這位冠軍歌手唱什麼歌呢？製作小組協商一番，拿出〈忘了我是誰〉來，出版於金韻獎第六輯中，立刻一炮而紅。

眾所周知〈忘了我是誰〉是李敖在獄中寫的詩，出獄後刊登在報刊上被中原大學的學生看見，譜成曲參加金韻獎創作比賽入選，被王海玲唱紅了。這位作曲的學生是誰，又有個故事了。

他名叫蔡明峰，是中原大學土木系二年級學生，以「林兮」為名發表音樂創作。（「林夕」是香港的作詞人，林兮、林夕別混淆了。）當時還是大學生的林兮拿出多首創作欲參加金韻獎比賽，他請教已成名的邰肇玫，小玫建議他最好用不同筆名參賽，「以免自己打自己」。林兮接受了建議，便借用學長「許瀚君」之名掛上，許編曲並彈唱之後替林兮投稿參賽，沒想到日後大紅，大家都誇讚許瀚君的神來之筆，完全不知林兮才是原創者。

後來許瀚君赴美讀書，於加州矽谷擔任電腦工程師並定居下來，得空便返台探親。談及〈忘了我是誰〉，他會說那是他大學時代與同學的合作結晶。

林兮也會以本名「蔡明峰」作曲，如何區隔？凡是寫佛曲的時候他一律使用本名。沒錯，他是個虔誠佛教徒，曾經參加佛光山的「人間音緣」徵曲比賽，甚受好評，也進入高雄的亞洲唱片團隊，實際參與音樂工作。

現在他以「林兮音樂工作室」的名義經營網路，多年來其創作曲風較偏不染塵俗的心靈音樂，聽起來很舒服。

再回到王海玲，她的代表作除了〈忘了我是誰〉之外，還有蘇來譜自鄭愁予的詩：〈偈〉，詩曰：「不再流浪了，我不願做空間的歌者，寧願是時間的石人。然而，我又是宇宙的遊子，地球你不需留我。這土地我一方來，將八方離去。」全詩抽象難懂，充滿時間與空間的異質，以及「移動」與「靜止」交錯的張力。

相形之下，李敖的〈忘了我是誰〉就太直白了。還有，當時海玲可能年紀太小，或是讀書壓力太大，她根本不知李敖是誰，還以為是古人呢。

香港人也甚喜愛〈忘了我是誰〉，一九八○年左右海玲受邀赴港演唱這首歌，與當紅藝人許冠傑、羅文同台。底下六萬觀眾的場面，可把第一次搭飛機出國的小妮子震懾了。在新、馬，劉文正也翻唱了這首歌，可知本曲紅遍了華人圈。

李敖另有一首詩〈只愛一點點〉也是獄中所作，後由巫啟賢作曲，並由啟賢與方麗儀灌唱出來。整首歌很美，但比不上〈忘了我是誰〉掀起的萬丈波濤。

王海玲還有一首名曲，是與劉家昌對唱的〈在雨中〉，不過在歌迷心目中那是流行味十足，不是校園歌曲。話又說回來，「流行」與「校園」的分野何在？不是早已混攪在一塊兒了嗎？

王海玲在圈內人緣佳，那傻大姐的個性常讓人發噱。例如她成立了「北七幫」並自立為幫主。（什麼是北七，就是台語「白痴」啦！）還有一次她赴髮廊吹洗髮型，準備美美地參加聚會。在宴席上大夥兒開心笑談，忽然發現不對勁，原來髮廊為客人披掛的毛巾，一直搭在她的肩上不曾取下呀。大家笑翻了，公認王海玲的神經大條穩居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