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書靜
再次拿起母親寫給我的家書,已經是二十年後的事了。打開信封,除了熟悉的直式大格信紙,還夾有一張〈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我隱約記得讀信時,眼淚潸潸;我以為經過二十年後,少了背井離鄉,多了雞吵鵝鬥,再次閱讀會有所不同,沒想到才讀幾句,眼淚又已潰決。
年輕時,總渴望離家愈遠愈好,到異地享受沒有拘束的生活,所以高三選填志願,我從台北一路往南,再往東部填學校,最後才是台南,結果如願以償到台北讀書。母親為什麼寫家書給我?翻閱日記,溫習我已遺忘的:讀書曾經那麼痛苦,面對未來曾經那麼徬徨。
母親在信中要我想家時就誦念〈心經〉,可以增加智慧,排除萬難,要我好好收藏,她說〈心經〉比金錢還可貴;母親關心我的午睡、健康、心情,要我保持樂觀,每天開懷大笑,才有幸福的人生;母親叨念我為什麼沒有打電話回家,忙於課業也要保重身體……
多少次,母親叮嚀與關心的話語,子女大多「已讀不回」,有時甚至成為爭執的開端。然而,當說出口的話語化成文字,卻是擲地有聲,落入我的心底。母親想說的話終於可以一字不漏、通行無阻的直達目的地,或許我們更適合用書信溝通。
我將母親的兩封家書與朋友的信件一起珍藏在紙盒裡,那裡面裝滿我曾經歷的生活片段,還有母親對我無窮無盡的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