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令

幼稚園時，曾玩過紙漿抄紙，待成年後，一次校外教學的機緣下，又重新接觸抄紙的活動。

實在熱愛於紙材的豐富與跨媒材的玩法，自此之後，便長時間投入，不斷嘗試各種可以融入紙漿的媒材。諸如：枯葉、乾花、木屑、果實碎片、穀粒等等。每有閒暇之時，便挽起袖子煮沸滾水、浸泡紙漿、決定素材的配料。每次抄紙都是一大工程，尤其在陽台準備晾乾的過程中，不知道的鄰居，可能還以為是在重新鋪設地磚呢。

每個批次的手抄紙，大概兩三個月內，就會當成紙籤，寫些關心問候的短句，分寄給親友。或隨身攜帶，若遇到新認識的朋友，寫些簡單的字句，也能成為寄情祝福的小禮送出。

手抄紙的手工感極為明顯，成品卻又樸實天然，總是能用一張薄薄的載體，呈現出內在投射出的情感。於是，每次抄完紙後，都會特別挑選，留一張給自己珍藏著，並仔細註明抄紙的時間日期，彷彿是自己留給自己的空白情書，藉此記錄對於抄紙的各種玩法與心情。

每個抄紙的時期，都誠實而明確地展現出自己轉變的各種風格與喜好。一眼就能看出自己那時，或許偏愛蕨類或花茶類；或許著迷粗纖維或多色染劑。而在回首憶往的時候，每一張都能像生命記錄那般，叨絮不完自己那時可能正經歷著暗戀新人、轉換工作的煩躁不安、搬家的混亂、出遊的狂喜、感受追求的困惑、家庭的新成員報到等等。能夠如此細數不完，或許也是因為在抄紙時，其實會給予每樣媒材一種投射的記號。彷彿結繩記事般，想來也是一大樂趣。

存留的這些手抄紙，在陪伴過生命許多大小事件後，每每感到過不去的關卡，竟如符紙般，光是拿出撫看，就能鎮定情緒、重新灌輸勇氣，繼續面對需要開拓的人生路徑。即便上頭一個字也沒有，但光是紙的存在本身，就能乘載如此舉重若輕的時空之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