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梁正宏

陽光正好。

螢幕亮起，朋友賴我，是否知道清華大學人社院的「自在坊」餐廳？

我邊回 Yes 貼圖，邊憶及蝴蝶園旁，一屋子的陽光與歡顏模樣。

朋友又問，要不要找一天，喝咖啡去？

待談妥時間後。我笑答，屆時「如意坊」見囉！

網路彼端，「蛤」的好一陣茫然。

唉，糊塗如我，不知為什麼，老把自在坊的名字叫錯？

就像一直沒能記得，自在坊是蕭媽媽為了培養二女兒小欣與她的融合班學弟小穎，所開設的「庇護餐廳」。

我常在下午一點半，才姍姍來遲，入店用餐。

擔任會計的唐寶寶（即唐氏症）小欣知道，我的餐點，向來是一成不變的清蒸魚套餐，外加蛋糕、咖啡。

而穿梭桌椅之間的服務生小穎，總不忘在送上餐點時，愉快高喊：「清蒸魚套餐來囉！」

我雖已不止一次告訴他，千萬別這般招搖，可他從未理會。

還好，清蒸魚套餐是如此美味，我也就隨他興致。

後來才知，星星兒（即自閉症）的他，缺乏與人溝通能力，難怪對我的叮嚀置若罔聞。

用餐時，我多半會選擇臨窗的位置，喜歡邀請悄悄爬上桌面的陽光，共享這屬於家的味道。

有天中午，餐廳生意忙不過來，蕭媽媽不得已，要小穎代勞沖泡咖啡。

那顧客一見咖啡是小穎做的，臉色驀然一沉。

蕭媽媽見狀，連忙打圓場：「今天是星咖啡推出的首日，可享十元折扣的優惠喔！」──其實小穎除了任職服務生外，在蕭媽媽的教導下，早已能泡得一手好咖啡呢！

後來，自在坊因故搬離陽光小屋。

新的地點雖較為寬敞，蕭媽媽的燦然招呼一如往昔，我也仍可找到採光良好的臨窗位置，但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朋友感嘆，換到新店面，小欣變得膽怯，甚至不敢拿出慣用的計算機幫客人結帳。而適應不良的小穎，則躲在開放廚房的角落，注視也無視於來去的零星客人，更別說愉快高喊餐點的名稱了。

我萬分不捨。

凝望攀在窗外高牆上的藤蔓與桌上盆景的新葉，無聲地述說著生命的韌性與強度。又側見小欣與小穎落寞的身影，該如何告訴他們：

人生無常即是常！

不禁起身，走向櫃檯。

「今天，可以來杯星咖啡嗎？」

蕭媽媽楞了一會兒，才笑逐顏開：「我找小穎來做。」

回首，欣見那股熟悉的暖流，正悄悄入座。

陽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