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興鋒

柳公權是唐代著名的書法家，他的字筆力遒勁剛健，結構謹嚴，與顏真卿並稱為「顏柳」，有「顏筋柳骨」的美譽。世人皆知柳公權書法出眾，殊不知，他在朝為官，勇於直諫，從來不怕忤逆皇帝，還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良臣。

柳公權二十九歲才考中進士，最初只是地方上的小吏。四十幾歲時，唐穆宗李恒在寺廟中偶然見到了柳公權的筆跡，讚不絕口，於是徵召他為京官，封為翰林侍學士。從地方到朝堂，一下子成為皇帝身邊的紅人，這樣的恩寵，一般人肯定會加倍地討好皇帝，死死地保住這種榮耀，但柳公權卻將這種一步登天的榮耀看得很淡。

當時的穆宗荒淫放縱，不務政事，朝中的大臣們都怕丟了頭上的烏紗帽，誰也不敢正兒八經地規勸，柳公權非常不滿。

有一天，在朝堂上，穆宗詢問柳公權用筆之法，柳公權知道機會難得，就意味深長地說：「用筆在心，心正則筆正。」穆宗聽了柳公權的回答，臉色為之一變，明白他是以筆為喻進行勸諫，漸漸地對他失去寵信。

穆宗死後，敬宗繼位，唐敬宗李湛目光短淺，稟性猜疑，無甚作為，卻喜歡聽歌功頌德。有一次，他在便殿召見六位學士，當談到西漢文帝崇尚節儉時，就舉起袖子說：「朕這件衣服已漿洗過三次了！」學士們紛紛稱頌他節儉美德，唯獨柳公權一言不發。敬宗就問他為何不說話，柳公權說：「主宰天下的君主，應該選用賢良、斥退不肖、賞罰分明，能聽得進各種不同意見，陛下穿件洗過的衣服，同治國安邦的大功大德相比，這只不過是件區區小事啊！」

結果可想而知，唐敬宗龍顏大怒，把柳公權貶到地方去了。

唐文宗時期的開成三年（八三八年），柳公權又被提拔入朝，任工部侍郎。一次，文宗召見他詢問政治得失，柳公權直白地回答：「自從郭旼授邠寧節度使，外間頗有些議論。」文宗很奇怪，說：「郭旼是尚父（郭子儀）的侄子，太皇太后（郭子儀的孫女）的叔父，從前為官也沒有什麼過失。從金吾大將軍改授邠寧一個小鎮的節度使，又沒有違反制度，有什麼可議論的呢？」

柳公權說：「議論的人都以為郭旼是因為進獻了兩個女兒入宮，才得到這個官職。」唐文宗說：「郭旼的兩個女兒是進宮陪太皇太后的，並不是獻給朕的呀。」柳公權回答：「瓜田李下的嫌疑，人們哪能分辨得清呢？」文宗聽了，馬上就明白了他話中的勸諫之意。無奈之下，只得奏請太皇太后，將二女送還郭旼。

柳公權不因受到皇帝的青睞，一味地明哲保身或者虛偽逢迎，而是不惜以身犯險，屢屢觸犯龍顏，展現出他高度的責任感和積極用仕的心態。一直以來，人們只是欣賞他的書法，其實，他這種直言敢諫的膽識和氣度，才更應該青史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