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吉諒

老坑與新坑

硯台的條件就是下墨快、發墨好，也就說要磨得快，墨液又要細膩。要達到這樣的要求，並不容易，一般來說，不管什麼地方生產的硯台，老坑的硯台會比新坑的好。

所謂的老坑新坑，指硯石坑口開發年代的早晚。比較早開採的坑口，就是老坑。

老坑、新坑的分別，是一件很微妙、也是很重要的事。

所有的石頭形成的年代至少都有上億年，而老坑最早也不過是唐朝開採，和新坑開採的時間只有一千多年的差別，難道是老坑的石頭開採以後和空氣接觸的時候比較久，所以硯台變得比較好嗎？

答案似乎不是這樣。老坑之所以比較好，原因可能是古人對硯台石質的要求比較高，所以一定要特別適合下墨、發墨的石頭才會開採，畢竟古人沒有機械工具，開採硯台只能靠人力，選擇判斷坑口的好壞就非常重要，不適合做的硯台的石頭，就沒必要花時間開發。

現代商業發達、運輸方便，硯台的市場可以做到很遠，老坑的石頭又不容易取得，所以到處都出現新坑的石頭做硯台。

老坑新坑最大的差別就在下發墨的能力，老坑硯台磨出來的墨液很細，煙、膠、水充分混合，書寫感覺流暢、入紙深刻；新坑的缺點可能下墨不容易、也許發墨不好，有墨磨不黑、煙膠分離的缺點、雖然也可以磨出墨，但磨墨的效率和品質都不能與老坑相提並論。

有一次學生要去黃山旅遊，行前問我去哪裡買硯台，我說黃山老街到處都是硯台店，硯台多的是，但你可能一方都買不到；學生問為什麼，我說，對硯台沒有一定的認識，就不知如何選擇。數天後學生回來，果然一方都沒買，因為面對那麼多硯台，卻不知道哪一方好。

事實上，沒有一定的經驗，很難分辨新坑老坑，新坑做的硯台有很高的利潤，材料也比較豐富，所以現在新坑的硯台數量比老坑多太多。了解硯台的基本知識，是買硯台之前必須研究的功課。

磨墨到底好在哪裡？

現代科學、工藝發達，量產的墨汁品質已有相當高的品質，用墨汁寫字其實是很好選擇，但總體來說，還是不能與磨墨相提並論。

最大的差別應該是用墨汁沒情調，磨墨有情調。

書法是一種情緒的線條，寫字的時候往往有一種特殊的情緒在支撐筆墨的感覺，這種或者昂揚或者安靜的心情都需要一點時間來醞釀或沉澱，而磨墨就是最好的過程，磨墨也因為使用硯台、墨條的種類不同而有不同的感覺和情趣，這是用墨汁無法比擬的。

用一方漢朝古瓦當硯磨墨寫字，和用塑膠瓶裝的墨汁寫字，感覺當然不一樣。即使只是普通的硯石，還是比用墨汁有情趣多了。

然而用墨汁也有磨墨沒有的好處，墨汁的濃度比較穩定、一致，對不能掌握磨墨技術的初學者來說，用墨汁比較能夠控制墨的濃度，也比較容易寫出不暈滲的字來。

不過，現代人寫字通常不太講究墨的烏黑飽滿，常常把字寫得墨汁淋漓、濃淡不一，並以為這樣比較「過癮爽快」，雖然也不是不可以，但畢竟不是寫字的好方法。

不能好好用墨，很難寫出好字，書法就是紙上的墨跡，墨不好，字就不好，這是極明白的道理；但現代寫字的人卻都忽略了，現代人寫字往往只重視筆法，而不重視墨法，他們覺得寫起來過癮爽快的字，其實大多數是躁動不安的。

因而我還是主張寫字要磨墨，用好的硯台磨好墨，細細觀賞硯台細膩的質地、優雅的形制，體會磨墨時那種溫柔的研磨感，看著原本清澈的水滴逐漸烏黑、飽滿、油亮，整個過程雖然簡單，卻常常給人一種安靜的幸福感。在這種感覺下寫字，當然就有歲月靜好的深刻體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