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郎英
細漢,爸爸親像山,看伊攏著舉頭看,大風大雨攏不驚,永遠高高站直那。
大漢,爸爸親像山,總是惦惦不出聲,想要親近不敢偎,不知伊的心內塊想啥。
如今,爸爸親像山,日頭西斜影孤單,想要甲伊來作伴,誰知離阮千里外。
讀著作家吳念真這首詞,就會想起父親慈顏。從小到大,幾乎沒看過父親發怒,很少說話但並不冷漠,臉上舒展的眉和笑彎嘴角,無須言語也能傳達溫暖。對我來說,爸爸,像山一樣穩重,像海一樣遼闊,像樹一樣蔭涼舒服。
一輩子勞碌命的母親,常笑稱羨慕父親那不知愁滋味個性。父親隨遇而安的樂觀態度,是我修養德行的學習榜樣。《易經》上有這麼一句話:「樂天道而知天命,故無憂。」我的父親,是個有福報的人。
中年後的父親,肚子愈來愈大,孫子們老愛開阿公玩笑:「公,你好像桌上那尊彌勒佛哦。」是啊,不跟人起衝突爭執吵架,遇到煩惱一笑解憂,相信事情總有解決之道,像極了布袋和尚禪語:「大肚能容,容卻人間多少事;笑口常開,笑盡天下古今愁。」
兒子曾好奇問過我:「你跟阿公在一起時,都聊些什麼?」
我想了想,父女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沉默木訥、不喜交際的兩個人碰在一塊兒,往往是無聲勝有聲,他看電視,我看著書。「也沒聊什麼,就是陪伴著,透過腦電波傳達彼此關切心意」,我回答。
早期社會經濟環境不好,家裡小孩卻生得多,晚報或忘記報戶口是常有的事。家人商量決定以父親節作為慶生日,大夥兒熱鬧團聚吃蛋糕,無欲無求的他總叮嚀我們不要破費特別買禮物,所以每到八月,子女孫執輩會放伴(台語)、陪父親散步晒太陽,知足常樂的父親就好開心。
我,永遠忘不了他那充滿愛的慈祥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