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野
這碗乾麵外觀相當不起眼:小白菜燙得發皺癱軟,一點肉燥、麵條平普並無獨殊之處。這碗麵,竟然讓我等了很久,我不懂,身為台南在地人的朋友為何要特地帶我來此。
在座位上略微不耐煩,便端詳著四周。麵攤前,蒸氣白茫,氤氳而上,頭家手拿燙麵竹杓,抖了抖,濾乾了多餘的水,就往碗底一扣,接著加上幾片青菜,一杓肉燥,然後交由夥計端上桌。店家桌子滿布騎樓,其中一長桌已滿座,食客面對面各自奮力地吃著麵。人行道上,歐巴桑店員洗著高如小塔的髒碗,雙手俐落搓洗,還不時起身去收拾桌面殘碗剩盤。店門外頭,川流不息的客人停下機車,熟稔地對著頭家點菜。終於,店員端著麵穿越眾食客朝我而來,利索地擱置桌上。我從書包掏出木筷,拎起麵串,咧嘴大嚼。
「這麵,怎麼能如此好吃?」只有親自吃上一碗,才能領略齒舌與麵條相遇之美:無手工麵之粗巨,卻具嚼度;無細麵之軟爛,卻順口易化。配醬更是一絕。台南乾麵,慣用麻醬,此店也不例外。有些店家的麻醬黏齒封嘴,濃稠難當。但這攤的麻醬與肉燥真是兩小無猜,搭配之下,有種特殊的台味,讓人連吞數口,一瞬間,不覺碗已見底。
可以說,這碗麵照見內斂不凡的府城職人技藝,也教人思憶古都。如果遊覽府城,只能抉擇一餐,我想,我會排除眾名店小吃,來延平郡王祠對面的這家無名陽春麵店,吃上一碗不起眼但滋味絕美的乾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