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金生

角落微光 參加過不下百場的告別式，有兩場喪禮，不但讓我記憶深刻，更是當場淚流滿面，久久不能自已。

擔任校長以後，經常需要出席許多公祭場合，從剛開始的不適應，一直到後來成為一種交際應酬的場合。是自己已經木然抑或冷漠？或是同化於世俗，而對喪禮場合不再有感動？其實我也沒有答案。然而，參加過不下百場的告別式，有兩場喪禮，不但讓我記憶深刻，更是當場淚流滿面，久久不能自已。

第一場，是退休的吳老師的喪禮。吳老師罹癌多年，生前他極少請假，甚至連化療，都是利用星期三下午沒課的時間去醫院處理，第二天依然正常到校授課。更令人感動的是，幾乎未曾見過他的不悅或痛苦，對於學生，依然笑臉相迎，耐心對待所有的孩子，連他們都不知老師生病。

吳老師與病魔對抗將近十年，到了後期，因為副作用的關係，身體的不適已經無法承受，怕耽誤孩子的課程，因而申請退休。期間，他依舊關心著孩子的學習與學業，更主動捐款給需要的學生與學校午餐經費。

退休後不久，吳老師就離開了人間。吳老師的弟媳告訴我，他其實早就撐不住了，是學校的孩子支撐著他。直到退休，責任完了，心中的一塊石頭放下後，他才放心地離去。離去前，還囑咐家人，把自己的存款捐給學校的貧困孩童。

在告別式場上，我帶領學校同仁，致上最深的哀傷之意，淚水不聽使喚，有如雨下。我在喪禮中告訴所有人，這是良師典範。

另一位是時奶奶，滿頭華髮，身高不到一百五十公分，但是樂觀開朗，學校經常有一些小工作，都會麻煩他來幫忙。常常，只有一天的工資，但是他都要做個兩三天，不是他的手腳慢，時奶奶說，把事情做好最重要。

時奶奶有一位媳婦，輪三班制的工作。有幾次，學校只給一天的工資，奶奶不但自己來做，還要他輪夜班的媳婦也來幫忙。我跟奶奶說，我們只有一個人的工資，等下次有經費再麻煩你媳婦來。奶奶笑著回答說，沒關係，這裡就像是我的家，不用計較太多。

紙風車劇團來到我們這個偏遠小學演出，整個社區熱鬧非凡。而正當大家在欣賞高水準的演出時，有位劇團舞者跟我說：「校長，你們社區居民很有水準，廁所那麼多人使用，還是這麼乾淨。」後來我才發現，是時奶奶一個人默默地在廁所幫忙整理。當大家在享受難得的表演時，是時奶奶讓我們隨時有一個乾淨方便的環境。

我在時奶奶的告別式上，深深地鞠躬，淚水有如潰堤。時奶奶一輩子奉獻給這個社會，或許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但是，我在心中默默地對他說，您是我們學習的典範。

芸芸眾生中，這兩位到世上一遭，輕輕地來，又悄悄地走，雲淡風輕，也沒有華麗的排場，但是在我心中，對他們卻有著無比的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