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韻如

土生土長的我，家住孔廟附近的我，真正好好認識台中，是返鄉工作後這些年。「空間」何以成為「地方」，是和生命有了連結，連結來自認知、記憶、情感等。台中公園是高中時代放學等母親來接我之地；省圖伴我讀書考取大學；在萬代福耗去我每周零用；偶爾陪母親買布買拉鍊釦子順道入青草街；國小時台中公園外一整列泡沫紅茶店，夜晚喧鬧絢麗的時光，今已幻化。小時，我們在台中公園玩，卻也不敢常在公園逗留，只因大人們總說這裡有「怪伯伯」。

前幾年重新踏入，是詩人路寒袖帶領的「雙十流域」活動，日頭赤焰的周末，我們聽鳥居何以扶不起、聽詩人年少泛舟湖心、更前往一中牆外聽詩人憶當年如何被校園與豐仁冰滋養等等。幾年過去，詩人赴任文化局長、台中文學館啟用、台中車站地平線走入歷史、武德殿重整、建國市場拆遷，而舊城區活動愈加頻繁，因著許多人的關注與努力……

近日參加「文化活力」活動，名之為「活力」，地點卻是歷史悠長的台中公園。昔人已逝，然歲月風華卻透過文史保存、講述而綿延生機。聽公園裡砲台山曾能居高遠望；聽人們相約園內以「黑人」、「白人」辨位（年已花甲的父親亦不曾聽此說）；聽一代二代神社遷移；聽更樓故事，想見「東碧舍」當年奢華而至破落；聽載仁親王通車典禮如何驚豔於鹹蛋糕……

銅馬尚存，亭樓依舊，高麗犬忠心不減，最愛參道上的石燈籠基座，每一步都是歷史。看著園外川流人車，更難以想像的是，台中曾只是一千多人居住之地。

據聞綠川將開蓋、柳川第一階段整治完工、天外天仍在保留與否間拔河、考棚仍存、楊逵文學紀念館，數十年過去了還在持續爭取中。日治時期起，台中素有「文化城」美譽，曾幾何時，我們忘了家鄉的歲月風華，外地人更時以「慶記」、「風化城」調侃。

葉老說，台南是一個適合人們作夢、幹活、戀愛、結婚、悠然過活的地方。那麼，台中於我而言，是大墩望月、是糕餅文化、是宜居之地，歷史悠長，有舊城有新血，是腔調是氣味是引以為傲的家鄉。喜見近年文資保存觀念熾盛，亦佩服許多文史工作者的努力與推廣，如高嵩明老師使台中文史復興組合。

儘管政府和民間仍時有拉鋸，儘管我們已失去許多……能不能讓我們行踏在家鄉的每一步，更慎重更飽含情感，所踏之處無不是文學歷史，對於老故事琅琅上口，而不只是憑空追憶想像。台中，還在成長，還能成長。

台中，那麼遠那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