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二月,我在台中榮總舉辦的乾癬病友暨家屬座談會裡分享我的故事,並以心理師的立場告訴大家:「生病,真的不是你我的問題,家屬與病人千萬別讓善意的關懷,成了惡意的指責。」
曾經有幾年,父母親的殷切期盼與關注,就像那彈簧,把我的身心彈到十萬里外,跌得渾身是傷。
都說父親是女兒前世的情人,我的父親面對在外地求學多年且久病纏身的女兒,他的心疼與擔憂自然是強烈又深沉的,但不知如何表達的他,只能一直叮囑我:記得回鄉就醫、回家擦藥。因此,每次返家擦藥時,他總忍不住對我說:「因為妳都沒有好好擦藥,才不會好。」然而這些話在我聽來,不但無法感受到他的心疼與愛,反到有更多怪罪的意味。
母親則是從左鄰右舍聽來奇怪的偏方,聲稱能夠治癒乾癬症。上大學後接收了各種醫學知識的我,自然不會輕信這些偏方,以免為皮膚帶來更大的傷害,而我對偏方的極度抗拒與反感,也讓我看不見母親渴望女兒痊癒的心情與善意。
恐懼回家的我,總是默默走回房裡,將以前從不曾關上的門鎖上,躲進不常使用的棉被裡暗自哭泣。我自問:「這一切都是我的問題嗎?」是我不聽從他們的指示,才不會好轉嗎?但聽了就能夠痊癒嗎?我的幸福還找得回來嗎?
直到多年以後,我才發現,生病的人很容易將別人的話語及生病的原因,都當作是自己的問題,產生各種自責與愧疚的情緒,甚至手持放大鏡蒐集負面資訊進行驗證。而父母其實也擁有許多複雜的情緒,包含女兒生病的心疼不捨、無力協助的自責等等,才會用失當的方式表達難以言喻的心情,進而與我混亂自責的狀態產生加乘作用,令彼此身心俱疲。
如今我告訴自己:「生病不是我的錯,不愉快的互動經驗也不是父母的問題,千萬別讓彼此的善意,變成對方沉重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