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魏雪蓀

婆家世居台南，民風古樸，婆婆就是一位相當傳統的人，家務事必躬親，年關一到，年糕、菜頭粿、香腸……都是自己DIＹ，家中將近二十人，忙起來自是可觀。我跟外子都在外地，一慣在除夕前一晚趕回去，回到家時年貨都已備妥，大掃除也已完畢，菜市埸買回來的紅咚咚春聯小叔也都貼好了，我的工作充其量就只是協助婆婆準備年夜飯。民間都說，嫁女莫嫁台南郎，對我這個被寵壞的媳婦而言，根本是莫須有。

吃過年夜飯，一家人開始互發紅包、玩刮刮樂，泡茶啃瓜子聊天……一同守歲。午夜十一時五十九分，公公準時在大門口點燃一長串炮竹，劈嚦叭啦響，爆走一年穢氣，孩子們掩耳圍觀，興奮得又叫又跳。三年前公公離世，家人再也無心放鞭炮了，跨年夜門口變得冷清，婆婆也變得孤單。

初一，照往常一樣詢問婆婆跟未嫁的大姑想去哪兒，她們表示想到安平。婆婆腳不方便，走得極慢，但還是努力地擠過老街人群，經過億載金城，考慮婆婆體力並未進去。先到周氐蝦捲享用午餐，再到斜對面買冬瓜茶喝。我則買了雙鯉魚香包送給婆婆及大姑討個喜氣，兩個要價六百元，感覺有點貴，但過年嘛大家開心，不用太計較。

婆婆已經八十好幾，一生未曾遠離台南，她回憶說，少女時代她是在安平這一帶作稼的，能重溫舊地，於她顯然是很開心的事，而陪伴婆婆出遊，婆婆開心，我們也跟著開心。

走春，距離不是問題，也不必在意到哪裡，而是在於跟誰出遊以及出遊的用意如何——好比我們夫妻對老人家的孝心。呂泉生：「阮若打開心內的門，就會看見五彩的春光，雖然春天無久長，總會暫時消阮滿腹辛酸。春光春光今何在，望你永遠在阮心內。」是的，春天就在你我的心裡，若能打開心門，那麼到處是風景。

慶幸當年我們用春天的心去看待風景，因為半年後婆婆是完全不能走路了，至今依然臥病在床，改由未出嫁的大姑當家，加上去年小姪女不幸芳華早逝，家人心裡有痛，這個年節恐怕不再像往年那麼歡笑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