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湘綾
時光凝視幽深的巷弄,卻始終望不見盡頭。那天聽周末夜市來擺攤的算命師追憶,自從白醫生車禍死後,再也沒有誰見過他的獨子白月。整座日式庭園,因為年久失修,又乏人照顧,愈發顯得蒼涼起來。
忘記有多久,每回返鄉,我總情不自禁的站在這條深不見底的巷口,想像自己還是當年綁著兩條髮辮的小丫頭,暑假時天天和玩伴穿過陰森的長巷,偷偷翻牆溜進白醫生家的園子,悄悄躲在琴房的窗口,靜靜等著俊逸年少的白月現身,坐在那架黑得發亮的鋼琴前,用他ㄧ雙修長白皙的手,為我們輕輕按下琴鍵,微漾出午後繽紛的彩虹。
那年才十歲的我,總幻想著,哪日能成為白月的新娘,為此,更常常孩子氣的跟玩伴爭執著,誰最美最聰慧最有資格,將來能贏得白月的寵愛,像童話裡美麗的公主,只等著長大成人,陪伴我們心中的王子白月,永遠快樂幸福的生活。
其實,當時的白月身染重病,總是面無血色,氣若游絲,鋼琴甚至不能夠久彈。也許生性溫柔的白月,早就發現我們幾個女孩老喜歡藏在窗台,暗暗聆聽他彈琴,為了不讓大家失望,即便身體不適,依舊堅持在每天午後來到琴房,為他的小小「知音」演奏吧?
後來夜半時分,偶爾在陣陣晚風裡,鄉民恍惚聽見,日式庭園傳出來幽幽的琴音。於是故鄉的好事者,不免紛紛猜測,肯定是白醫生的獨子白月回來了;可沒幾日,隨著午夜樂聲隱匿,傳言又隨即消失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