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與圖／台師大國文系梁道萍

生活中總是有許多朋友經常以吃素之事調侃我，也有朋友對此發出疑問：「你會吃素一輩子嗎？」我的回答很簡單而堅定：「當然。」

我是從在媽媽肚子裡就開始吃素的，媽媽每回跟我講這件事的時候，總是十分驕傲的樣子。也因為如此，幼年時期經常被長輩們擔心營養不良，在外婆家，舅舅拿著小蝦子哄我說那不是動物，兩歲的我剛學會說話，一字一字，意志頑強的吐出：「有眼睛的東西是不能吃的。」

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自己一路成長的過程儘管時常承受著考驗，然而並不缺乏定力，兒時關於堅持食素的印象還有許多；記得當時幼兒園上了兩年，每天都要隨著班上同學一起吃廚房送來的大鍋菜，母親擔心我若特立獨行，可能會受到同學的排擠，也思考我尚且年幼或許會對葷食感興趣，而不想過度左右我的飲食習慣，因此並沒有跟老師說我從小是素食者。

當然，老師對飲食不均衡的我總是威脅利誘兼而有之，我卻秉持他強由他強，自嵬然不動的原則，每天中午捧著小鋼碗，在同學午睡時一個人坐在走廊上，把所有的肉類挑到一丁不剩，然後及時在午睡時間結束前解決掉午餐。就這樣持續了兩年，畢業時老師對媽媽說起這事，兩人都感到不可思議。

小時候對於生死或許一無所知，僅是記得媽媽說的，動物們都是生命，都是因果輪迴來的。因此心中存著不能吃牠們的信念。長大後，知曉生死之道，如為所有生命設身處地，更加不能坦然面對死亡而不懷憂懼。平日裡，隨處可見宣揚素食好處的文字，不管是在店面道路、報章雜誌或是Facebook牆上，也時常聽到親友稱讚我皮膚好是因於吃素，然而這些頂多算是附贈的好處，並不是使我作為一個素食者的理由。

真正令我不改其志的原因正是因為不忍。高中的時候學校集會放了一段影片，揭發一些大型速食企業將動物注入過多的生長激素，使之畸形而有更多可以出售的部位，同時影片中還有屠宰場的一些鏡頭，我當時是掩面不忍視之，可是聽聲音仍是慘惻非常。若我真的為滿足一己口腹之欲而食動物的肉時，便是「我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了」。

說「君子遠庖廚」，則在我看來不過是掩耳盜鈴，欺人欺己。還是黃山谷的「戒殺詩」最能說明我的心情：「我肉眾生肉，名殊體不殊；原同一種性，只是別形軀；苦惱從他受，肥甘為我須；莫教閻老斷，自揣應何如。」眾生都是生命，是有感受的，教我如何能吃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