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曉寧

清明掃墓，每次見到別人家墳前擠得滿滿是人，我都非常羨慕。因為，我家永遠是冷冷清清的只有幾個人。

今年尤其人少；媽媽身體欠佳沒辦法去，姐妹們都沒有回來，除了我之外，就僅有從美國回來的弟弟，帶著他那從來不曾祭拜過爺爺的小兒子一起參加。

這樣孤單的場面，我忍不住想：父親地下有知，會不會後悔當初不該讓一雙兒女出國讀書呢？

回頭想想，我自己不也一樣？一對兒女全都住在國外，不想回來，如果我走了，年節祭拜根本不可能有我的分。好在我早已叮囑他們，身後不須留任何陵墓或牌位，大家都可以落得輕鬆。

和阿朱聊起，他立刻把一向的心得告訴我：兒女小的時候，房子最好不要太大。而且只能住同一層樓，家人才可以多多互動。如果是樓房，孩子一吃過飯就往樓上自己房間鑽，互動就少了，彼此感情也會受影響。

說完他再告訴我：孩子大了想出國念書，也一定要讓他在台灣讀完大學才出去。在本地的根基扎穩了，念完書以後才會想回來。太早送出去，朋友都在那邊，就不會想回來了。

「所以妳女兒在英國念完碩士就會乖乖回來囉？」我打趣，他也立刻點頭。

「我只有一個女兒，如果她不肯回來就麻煩了。還好朋友教了我這個方法。說實話，那個朋友也是因為跟妳一樣兒女都留在國外，才會有這一番體悟。」阿朱說。

「你現在告訴我太遲了，已經來不及了。」我一面跟他聊，一面聽好久不見的他絮絮談起老朋友們的近況。也說到我們這個「孝順父母的最後一代」。

「我們的下一代已經跟我們完全不一樣了。要他們遵守所有老一輩傳下的規矩是不可能的。尤其如果住在國外更不可能。所以當初打算送孩子出國之前，就要有心理準備。」阿朱感嘆地說。

「是啊，即使孩子在國外非常爭氣，父母單獨住在國內又能享受到什麼？」阿朱的話，讓我心有戚戚焉，忍不住說出心裡話。

「這麼說，養一些平凡但孝順的兒女，有時比養幾個爭氣但需要時永遠不在身邊的孩子還是好多了，對不對？」兩個人的共識全都一樣，讓我們不由相視一笑。

（本專欄每周二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