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汪洋

女兒渴望擁有自己的孩子，卻總是無法懷孕。於是，心情陰鬱地前往醫院檢查。醫生的診查結果非常殘酷——先天性無陰道無子宮。一個幾乎鐵定的事實擺在女兒面前：這輩子將與生孩子絕緣。

作為女人，不能孕育孩子，不能做母親，世上還有比這更痛苦的事情嗎？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女兒的天空崩塌了，覺得她這一生完了、沒希望了。痛苦像一條兇狠的蛇，一邊冰冷有力地纏繞著女兒無力的身體，一邊張開大口吞噬女兒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女兒原本青春光采的臉頰，一時間烏雲密布，見不到絲毫陽光。女兒的痛苦，媽媽看得很清楚，也能理解，而且感同身受。媽媽走到女兒面前，囁嚅著薄薄的嘴唇，想要勸慰兩句，又不知如何開口。媽媽真的心如刀割：「我要怎樣才能幫得到女兒呢？」

或許是女兒不放棄的願力，或許是媽媽對女兒的切身之痛，感動了上天。醫生終於告知女兒目前唯一可行的治療方法——子宮移植。知道女兒的病還有救，媽媽臉上頓時燦爛了起來：「能治那就最好了！」女兒一聽，眼睛為之一亮，但隨即更加灰暗：「可是哪裡有合適的子宮進行移植呢？」

女兒愁眉深鎖，認為醫生提供的治療方法，聽上去猶如水中月鏡中花，完全不可行，因為有哪個女人願意捐出自己的子宮呢？作為沒有子宮的女人，女兒深知子宮對於一個女人的重要性。就在希望消弭之際，女兒耳邊響起了一聲猶如天籟般的聲音：「媽媽有！」

女兒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媽媽溫柔而堅決的目光。這目光使女兒像溺水者抓到一根繩索般，心再次活了起來。「可是，媽媽把子宮給了我，她不就沒有了嗎？她還不到五十歲，我不能那麼自私！」面對女兒的遲疑，一向溫婉的媽媽以不容拒絕的口吻說：「能讓妳擁有圓滿的人生，哪怕是要媽媽的命，媽媽都願意，何況只是一個小小的子宮呢！放心吧，媽媽有，媽媽的給妳！」

在這聲「媽媽有」之後，看到一篇又一篇觸人眼目的新聞，裡面無一例外均出現一句話——國內首例子宮移植手術成功。當然，「國內首例」，彰顯著手術的重要性、複雜性和艱鉅性。但這能比「媽媽有」來得重要嗎？肯定沒有。沒有「媽媽有」這句話和行動，後續一切都不存在。為了女兒的圓滿人生，媽媽走過怎樣的心路歷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每一個孩子的記憶裡一定珍藏著無數聲的「媽媽有」。

「媽媽有」，這是多麼觸動人心的字眼啊。對任何一個孩子來說，「媽媽有」一定是這個世上最美麗的語言。在任何艱難的處境裡，相信只要聽到「媽媽有」，我們的生命便會獲得無與倫比的力量。這力量催促我們不會被艱難擊倒，支撐我們的生命亮出絢麗色彩。

「媽媽有」，媽媽有什麼呢？媽媽有力氣、媽媽有辦法、媽媽有主意、媽媽有糖果……無數個媽媽有，像雨後的一抹彩虹，像陰雲中的一道陽光，像鮮花盛開的極致燦爛。不管「媽媽有」什麼，我們都知道它代表著一個人間真摯不變的事實：媽媽有愛。而這，才是這世上最值得我們牽掛，也是世上最神奇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