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了一個月的農曆春節,山中恢復清幽。五色華燈不再升起,節慶音符終於歇止,年前年後,對於住山的僧侶,心境依然淡定、無擾。
晨間於東西長廊跑香,遠望,枯樹處閃動著粉紅的花影,自成一幅景致。花從不卜問她的前途、命運,落地後,任憑雨淋風吹日晒,日日靜候綻放的因緣。佛教不將命運神奇化,因為命運只是一個單純的生命流轉的定律,即是──「自業自受」。
命運的帳本上,福禍順逆各有兌現日期,布施得到金錢,殺生必以多病、短命為償還……一個做惡者,可能是個大富者;一個良善者,今生備受病魔之苦。當事者、旁觀者都認為不公平,那是只眼見今生所作。「今生所受,皆前世造作;來世所成,須今生付出。」世人若能目光放遠放廣,今生所受的難處會心甘情願,也會生起「清償舊債」的輕鬆。
學佛的行者,應學習藉由苦難的沙塵、泥濘把自心雕塑成一尊佛;在享受順境時,能把恩人、敵人都當成貴人。在「正思惟」的禪觀裡,才有希望學習應用無上正等正覺的佛智,來對治自我的執著。
學佛拜佛尋佛求佛,不如行佛。這是星雲大師對佛法體證的智慧法語,要我們從「給予」的人生哲學,從救拔他人的苦難,把身心塑成一尊觀世音。年後讀到這則佛陀教導人們尋佛的故事,寫下來和大家共勉。
佛陀時代,有位提舍比丘,他的時間、心念都放在精進的禪修,原本日子是平靜的,他忽然罹患怪病,身體長滿小瘡,不久變成大傷口,傷口破裂開來將他的袈裟沾滿膿血。這些爛瘡發出令人作噁的臭味,讓人避之遠之。
佛陀知道他沒人照護的狀況,也預知他即將證得阿羅漢果。佛陀親自探望他,燒了一些熱水,幫他洗淨垢穢的身體,並洗滌其布滿汙血的僧衣。提舍身心煥然一新,感到無比的輕安。佛陀在床頭為他開示道:
「提舍!身體就像被雨水浸泡的木材一樣,擋不住朽壞的結果,最後終究被人棄置荒地,身體無可久住無可依靠。」提舍聞佛語,剎時醒悟色身如泡影焰火,當下證得阿羅漢果。幾日後,提舍安詳往生。
有位信徒不解提舍比丘能證得阿羅漢果,為何生患怪病?於是請佛陀解開他的疑惑。
「佛陀,提舍比丘生性聰慧,修行又精進,有大福報蒙佛親自洗浴,並證得阿羅漢果,怎麼會遭此怪病及身體發臭的惡報呢?」佛陀答道:「世事皆有因緣果報,自己犯下的過錯都必須承受結果。提舍比丘在某一世是個殘酷的獵人,經常設陷阱捕捉鳥類。抓到之後,殘忍折斷鳥的翅膀和腳,防止牠們逃走。很多鳥類血肉淋漓,全身飽受蟲蟻的啖食。提舍造下的惡業,所以今生得到病和身體發臭的惡報。」
「提舍雖是殘忍的獵人,但每次經過塔廟,或聽到僧人誦讀經偈,都會生起敬仰和渴慕的清淨心。因為禮敬塔廟、聽聞經偈的功德,讓他今生心性聰慧,且喜歡修行。」
「世人,要深刻的體會,一筆一筆的業報,都是身口意所造作,顯現的福報、苦果,因果的計算機,從未錯亂過。」
佛陀環顧座中眾多比丘,慈柔的叮囑:「比丘們!你們出家為沙門,割愛辭親,父母、親友都無法照顧你們,你們若不彼此照顧,誰來照顧你們?看護生病的比丘,就等同看護佛陀!」
佛陀千年前的叮囑,讓我們了解佛陀的教法從未把自己放在雲霧之上,而是要人們把目光放在身邊的人事物。如果說,看護生病者等於看護佛陀,那麼,願意以侍佛之心侍病者,也許病者未必是佛,但你已漸漸向佛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