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士榛

台南名聞遐邇的「草祭二手書店」就位在人來車往，攤販聚集的孔廟周邊。利用春節年假再舊地重遊「草祭」，卻發現原來二樓的咖啡店不見了，無法再享受喝著濃郁咖啡，從寧靜室內看向窗外行色匆匆的過客，以及綠意盎然的公園景觀，心中突有分失落感。「草祭」老闆蔡漢忠表示，大環境不景氣，經營書店現實考量，無法承擔整棟大樓的承租，三分之二面積要還房東了。但「草祭」愛書熱情不變，會持續經營下去。

蔡漢忠絕沒有打誆語！自二○○五年起至二○一四年，在不景氣的環境中，他在台南市區創立了「墨林」、「草祭」、「城南舊肆」三家二手書店，分別坐落在府城的各個角落，不同的空間環境，慢慢地培養出不同閱讀消費的客群。「開書店首要考量腹地周邊的氛圍。」蔡漢忠表示，在台南老城中西區，有孔廟、文學館、古蹟和日本時代留下的建築物，在巷弄結合下產生開二手書店氛圍。

將焦點放在書籍上

來到台南孔廟附近，很難不被書店貼在門上的標語所吸引「賣書維生非禮莫進」，這一句話道盡了書店主人的心聲。書店由兩間前後棟不相連的房子組成，主人將前後打通成一個空間，並在兩房之間留下一個透進陽光的天井，後棟也把地下室與一樓間的地板打掉，創造出一把竹梯、一面高聳的書牆，形成上下行走穿越的空間，蔡漢忠完全克服將平面縱深，拉成平面想像的絕佳平衡感。

蔡漢忠說：「開書店必要大坪數空間，尤其是平面最佳，當初看上草祭的空間，不論在管理或作業上都是一大挑戰。」

蔡漢忠說，原本理想藍圖中的草祭，不只是書，也涵蓋咖啡館、藝文表演空間。但生活現實壓力，使得書店只能以書為主。

這棟建於一九六六年的老建築，原本是印刷廠與住宅混和的雙拼街屋，雖已走過半百時光，但屋況仍佳，蔡漢忠大致上保有老屋原本的格局，他打通了窄仄狹隘的廁所與後樓地下室與一樓的樓板，粗曠且未加修飾的邊緣，讓鋼筋裸露，空氣產生對流，並將光線導引至整個空間，約六公尺高聳的竹梯與書牆使空間成為一體，也是視覺注目的最大焦點。但蔡漢忠希望每個進來的人都能把重點放在藏書上，建築物本身只是創造一個環境，在店裡的每一本書都像是一個個藏寶箱。

且戰且走專注眼前

二○○八年成立的「草祭」，有一個滿戲劇化的過程。這幢已經閒置了十幾年的老房子，讓曾經擔任攝影師的蔡漢忠，對空間規畫有著獨到且野心勃勃的想法。蔡漢忠歷經九個月與屋主來回的溝通，終於簽了約，並將蔡漢忠姓氏的拆解取名「草祭」。

二手書與老房子的結合饒富趣味，但蔡漢忠卻強調他沒有想特別去強調「老房子」，所有東西都有可能是第一手、第二手，房子當然也不例外。他的初衷非常簡單，就由自己的喜好「書」出發，當老房子和書搭配，當然可以帶出更多的味道，能符合經營書店的需求，於是有了現在的草祭。

現今網路世代發展迅速，網路購書也沒讓蔡漢忠害怕，他認為實體書買賣最精準，也容易讓消費者信任，獲得認同，至於如何面對未來網路購書的挑戰，蔡漢忠表示，無法評估未來，只能且戰且走，顧好目前情況。蔡漢忠說：「我賣的是二手書，是與在地深厚的文化接軌最理想的行當；不論時間過去幾百年，還是會有人在昏黃的燈光下，挑選封面斑駁的紙本書。」

蔡漢忠說：「對我而言，閱讀是一種獨處的狀態，現代人太缺少這一塊，因為人只能在獨處中自省，所以我非常喜歡晚上關門後，沒有人的草祭。草祭是一個開放的空間，你沒辦法訂下制式規定，要求別人一定要怎樣，但我還是希望這個空間能產生一種力量，改變一些事情。我每天歡迎舊客人的到來，但也喜歡看到新面孔出現，吸引更多人走進來，因草祭而讓他們認識書、愛上書，也達成二手書屋的使命感。」

書店一二事

一場書與人的探險

蔡漢忠投入與二手書為伍的工作，剛開始純粹只是空間的使用，但一轉眼他收二手書也有八年時光。剛開始，他拿出一部分自己收藏的書，再慢慢挑選、收購整理。「二手書買賣最大挑戰是來源都很不確定，舊書在哪、書量多少、書的評價完全不知，因為無法掌握，心中永遠充滿期待，也是一種探險，每天定要親力親為才能了解書的類別，有時會帶來大驚奇。找書的過程，對我而言，挑戰性愈高，樂趣也愈大。

舊書也要思考整個市場機制，簡單地說，就是賣不賣的問題。即使是好書，賣不出去，也是一種壓力。蔡漢忠表示，做二手書買賣一定要積極跑，不只是在台南市區，為了能收到更多不同書類，甚至要跑到外縣市收書，他說明，南北城鄉間差距仍大，到其他大縣市收書，只希望為台南年輕人找更多書類，由書本中增長知識可以見多識廣。

二手書店的經營與大小事，蔡漢忠都是邊做邊學，「搬書工作相當費體力，每天估價、收書、搬書、清潔的工作，日復一日，但也可由不同書本中了解原不理解的學問，甚至可了解書主人個性，可以分別出整個家族的喜好，非常好玩。」

除此之外，蔡漢忠也很感性表示，透過舊書的整理，會有另一種生命的延續，有機會使書中的知識流動傳承，而會得到自我的滿足。「透過我們擦拭管理，讓下一位讀者帶走這本書，產生所謂的對位關係，他不知道上一個書主是誰，透過二手書店的中介，認識了這本書，產生了關係，像有相同味道的人，冥冥之中就會湊在一起。讓主人手裡送來的書，在草祭重新獲得了不一樣的靈魂。

創新經營法

成為台灣人文風景

台南草祭二手書老闆蔡漢忠是有個性的性情中人，他認定，開書店是自己開心、心甘情願做的事，就該負責任一肩挑起，所以他從不向文化部申請補助，而是以會員制方式經營。

文化部人文司司長王淑芳也豎起大拇指稱讚蔡漢忠，她表示，是有很多書店不靠政府補助也做得很好。但過去出版產業不論作者、出版社、書店通路，都分散在不同政府單位管理，無法發揮產業鏈的威力。一○一年文化部成立，組改完成後訂定書店補助要點，邀集經營管理，和書店的專業人士，成立輔導團，希望出版產業鏈能串起發揮績效功能。

目前仍有許多想創業的年輕人，有理想、有抱負，只差臨門一腳，他們需要政府補助改善其困境。像是嘉義洪雅書店，就是運用文化部補助款修繕老屋門面；一對夫婦到宜蘭開「小間蔬菜」二手書店，因為資本有限，自己發揮創意找進書通路，他們在鄉間租地種有機蔬菜，歡迎到宜蘭旅遊人，可帶二手書和他換菜，這種以物易物方法，使他們生存下來。

王淑芳表示，他們的小書店成為兒童放學後可逗留的地方，甚至在空地上和社區、學校結合活動，使成為微型的文化中心。近年，文化部補助獨立書店參加國際書展，行銷書店形象，許多國外揹包客會按圖索驥來台灣找有特色的獨立書店，獨立書店已創造台灣各縣市的人文風景。

草祭二手書店經營得法，知名度愈來愈高。有些人是為了參觀而來，有些人則是為了借洗手間順道逛逛。從大陸到台灣求學的賴同學，在北部就讀時就聽到同學談台南草祭二手書店，年假期間他沒回北京，接受台南同學邀約到他家做客，除了體驗台灣人過年的歡樂外，他也到草祭找書，也買了自己喜歡的書。

林爸爸則是帶著一雙兒女到草祭看書，他笑稱：「我是老顧客，家住孔廟附近，一有假日會帶小孩來此看書、買書，小孩從小學就養成逛書店習慣，有時學校課業規定要看的書，居然草祭都買得到。」林爸爸強調，雖然草祭沒有經常舉辦和社區有關的讀書會活動，但像他們的家人卻因為書店就在家門口的緣故，潛移默化下，周末假日都會全家來逛草祭，家人也都能找到自己需要和喜歡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