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文騫

先是感覺桌椅地板隱約振動。

一開學，幾乎有點吃驚，原來鐵道離我們的教室這麼近。

火車通過的時候，低沉反覆的噪音，從悶悶作響很快拔起高亢，再拉長尾音漸弱而逝。

雖有圍牆、幾株桃花心木欖仁樹，與資源回收場等一方不大的空間相隔，這棟校舍，幾乎是挨著鐵軌邊建成的，由校門入口算，教室房舍我們習慣以數字編序稱呼，第一數到第七，最末第七棟在西北一隅，鐵道旁的奇幻教室，新生專屬。

列車的車種，各有不同的速度與負重，據說敏銳的人，可以分辨出差異。

坐在教室裡心浮氣躁，總想如果可以隨便搭上一班火車都好，年少的時候，坐火車是件大事，必定是有重要的考試賽事，或意義重大的流浪，只要搭上車，遠方似乎就變得很近。

到了高一之末，幾乎可以記得每一列火車，穿越而過的時刻，即使是一點點的遲疑，或稍稍的急躁。

些微的遲到和提早，對大局似乎沒有影響，卻在很久以後發覺，像列車班表誤點的骨牌般效應，青春將一切連鎖放大，不論有意無意，趕不上的鄭重夢想或遇著意外的失落，錯過就會老了。

有些不確定方向的時候，我會漫無目的晃回教舍邊，鐵道就在咫尺牆外雖然並看不見，超過五十年的老教室，現今多是鎖上，或許不久之後會被拆除改建。

一直以為，南方是起點，像跑道的起跑線，要全力衝刺擺脫，最後繞島一圈，還是回來了。

教室外闔起眼依稀感覺微弱振動，不知道這班車是到站離站，至少凝視前方，就有了方向。

時刻表上列車順行逆行，井然有序，只有時光，永遠單向前進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