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默子

這兩年，我總是利用休假日跟著一群義工朋友去關照一些獨居的長輩。

這些長期獨居的落寞老人家，背後都有個令人唏噓、叫人落淚不捨的故事。

走路怪怪的李奶奶，是村子裡有名的農事高手，膝下有兩女一子。大女兒在台北當洗碗工，女婿早逝，留下一屁股債務給女兒扛，生活拮据，養家都成問題，哪能顧得到老母親。二女兒在山裡的村落小廟打工，二女婿也死了好多年，而且這個女兒又不知患了什麼病？走起路來左晃右搖，加上暈眩，經常跌倒，而且只要一跌倒就骨折，看醫生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因此未生一男半女，幸好婆家沒什麼累贅，她只要養活自己就好。「兩個女兒攏歹命，從來沒享受過……」李奶奶邊說邊掉淚，手上一條布巾用來擦汗也用來擦眼淚。

唯一的兒子在當總鋪師，印象中，廚師很賺錢啊！就她兒子情況，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兒子一樣債台高築，媳婦因為吃不了苦，離家出走好些年，前不久才辦妥離婚手續。孫子剛當完兵，工作不好找，暫時跟在父親身邊當助手，孫女還在讀書，高雄的房貸還有二十幾年要繳，加上以前投資所背的債務，哪來閒錢啊？

說到李爺爺，年近八十的老奶奶就掉淚，連續四年，家裡死了四個人，全都是肝癌！婆婆、先生、二叔、小叔，又不能怨天尤人，只能怪他們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聽李奶奶說家裡還有很多田地，加一加應該有九分多吧（一分地約三百零二坪）！乍聽之下，令人羨慕又嫉妒，簡直是大地主嘛，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啊！原來那些田地都是乾旱之地，而且已經抵押借款又無法償還，再過沒多久，就要被強制執行法拍了，目前的地上物能維持多久就算多久，至少她還可以天天上田裡忙一忙。

原來這個大地主是浪得虛名啊！老奶奶如今就靠領老農津貼過日子，過一天算一天，過一年算一年，就是如此了。三餐白米飯是自家田裡種的，還能維持基本生計，不用到處告貸，也不必跟子女伸手，李奶奶盡量不想給子孫添麻煩。

居家平房不僅老舊又簡陋破損，而且還是幾個妯娌共有，該說慶幸吧！還好是間破屋子，如果不破舊，早已被抵押了，至少目前還有個擋風遮雨，可以窩居的地方。

李奶奶對這樣清苦的生活早就習以為常，好在她樂天知命，把吃苦當作食補，所幸除了雙腳的痠痛老毛病外，身子一向硬朗，平常村裡有需要農工時，她便加減去打個零工，賺點生活費，貼補開銷。

一般人的養兒防老，對李奶奶而言，是不敢奢望的。只要他們不回來伸手要錢，或再有法院的強制處分紅單，日子可以一個人平平安安過，就是莫大的恩典了。大地主又如何？趁著現在還能去踩踏，天天去走走瞧瞧，至於是李爺爺年輕時候打拚添置的土地，何時拱手讓人？就隨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