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如斯

兒子跟小鍾是國中同學，直到兩人都已是社會新鮮人，仍是經常見面聊天的麻吉。

小鍾少年時的家境不算寬裕，他是老大，還有兩個弟弟，媽媽是家庭主婦，鍾爸在報社的薪水既要養家，又要支付房貸，一家人的日子過得雖辛苦，但小鍾的臉上總是掛著陽光般的笑容。

小鍾去年考上公家機關，我很為他高興，覺得辛苦的鍾爸總算可以喘口氣，但前陣子卻驚聞鍾爸在家上廁所時忽然昏倒，送醫不治。

前幾天，兒子收到小鍾的來電，問他是否可在鍾爸的喪禮上幫忙攝影？兒子以為只是拍些告別式的實況，便一口答應，後來小鍾有些為難的問，可不可以進入停靈室拍攝鍾爸的遺容？讓家屬可以保存照片，留住鍾爸在人間最後的容顏。

「幫往生者拍照」是擅長攝影的兒子從未有過的經驗，對一個二十出頭的大男孩而言，內心難免有疙瘩，但又想起國中時，他每次到小鍾家幫忙修完電腦，鍾爸都熱心的騎機車送他回家，鍾媽也熱情的送他親手做的包子、饅頭、馬芬等各式點心，他就覺得該為鍾爸作最後一次服務。我也覺得所有生命都有結束的時候，不是甚麼禁忌，而且他跟小鍾又是最好的朋友，理應幫忙。

終於，在兒子的鏡頭裡，鍾爸的一生定格在安詳的面容下，留給家屬無限的懷念與完好的記憶。兒子說拍攝時，他小聲對鍾爸說：「叔叔，拍照囉！願你一路好走」；腦海裡同時浮現出鍾爸生前的身影與笑語，原來死亡距離我們這麼近！他該好好珍惜每一天、好好愛家人、努力工作、珍惜友誼、幫助別人。

事後，家屬包了紅包給兒子，兒子本要婉拒，但家屬說這一定要給，後來兒子把酬勞捐作公益。一場告別式，讓原本覺得死亡遙不可及的兒子，對生命開始有了不一樣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