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賴相儒
我對宜蘭的印象靜止於兒時,一旦下雨就不能再往外跑了。你唯一的娛樂,是在窗戶裡面,看外面的雨滴呼嘯的墜落。因為隔著一窗玻璃,聽到的雨聲顯得模糊而遙遠,最後漸漸就成為了下午獨有的背景音樂。
我樂於想像那些雨滴掉落的聲音。有打在葉上的、陽台的,或是漾成水窪。聲音各有不同,但終歸是想像,可以隨時易改。於是在那樣的童年午後,我專心一意撰寫了屬於自己的專輯。
後來這些聲音開始有了畫面。在很多年以後,一個午間,我們開車行過人潮散去的夜市。那天雨下得很急很大,劃過車窗像晶瑩的流星。我在流星與流星之間,看著一個男人曝露在雨裡。他坐著,頭垂得很低。看不到他的眼睛。我想像著他的眼睛。他在看什麼,他在想什麼?
失戀了嗎。那麼雨打在一個失戀的人身上會是什麼樣的聲音?我突然回到童年,驚覺到原來有些旋律是譜不出來但確實存在的。而雨總是下著,下成我對宜蘭的印象。但是對於人的認識與概念,在交織綿密的雨網裡,我是看得愈來愈朦朧,心裡卻愈來愈溼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