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默子

所謂人吃五穀雜糧豈有不生病的道理？話說隔壁鎮上一家頗負盛名的胃腸科診所幾乎天天高朋滿座，除了周日休診，每天上門求診的男女老少認真算起來，可比年節時廟宇排隊等點光明燈者眾，也比任何一家美食小吃排隊人潮多。只是一間三樓高的小店面，也只有一位醫生坐鎮，幾個護士也全都是媽媽級的歐巴桑，有何驚人魅力？

總不能為了一探究竟而裝病吧？只是平常吃壞肚子或腸胃鬧彆扭時，頂多吃包胃腸藥或是一天不吃東西，症狀就減輕了，根本不需要看醫生，除非嚴重到整個人即將虛脫，才就近找家診所看看。

從來沒有因緣去造訪名醫，不過，卻常聽聞奇蹟，據說醫生個性古怪，除了喜歡罵人，還很會說教，不管老少、不管身分地位，只要去找他看病，一律都得受教。

當年我升格為新手媽媽時，終於等到求診機會，兒子拉肚子，幾個月大的嬰兒，怎麼能不叫人心疼，醫生當面就劈里啪啦地數落著：「妳這個媽媽是怎麼當的？連泡個牛奶都不會？水和奶粉的比例……」孩子生病，為人母者已心痛不已，再經醫生開示，真是羞愧至極，新手上路是該領受教誨呀！

前腳才步出診間，立即聽到進去的老爺爺被訓話，連護士也一併受罰，連珠炮似地無一時停過。等藥時間，已聽了好幾次不同患者挨罵受教，他的口氣可不是諄諄教誨，也不是玩笑語調，而是義正詞嚴地破口大罵，怎麼那麼多人要來受罵呢？心底發誓不再來此間診所！

怎知年邁婆婆長年的胃腸毛病，終究還是得找他看看，早就準備好挨罵，豈知對象是一家老小通通有分，對症下藥之餘，總沒忘記他罵人的好功夫。又有一次，外子異常打嗝數日未停，利用晚上近九點前去求診，這一次罵得更兇，而且還不忘恐嚇一下：「打嗝不醫治會死人，你們不知道嗎？不想看醫生就拖啊！看看會怎樣？」一番說教令人汗顏驚恐，結果還得回診兩次，再受教兩回。

已經十幾年不再去麻煩名醫，很多親友偶爾報告消息：年歲漸長，罵人功力稍減，門庭若市的盛況也不再。

回想起來既好氣又好笑，也算是怪醫一名，都說：「醫者父母心。」難道他沒有同理心，無法感同身受嗎？還是天天聽慣了病人唉聲嘆氣，習慣了生老病死，而早就麻木不仁？有時，我不禁懷疑，那位高貴的醫生是如何看待他的職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