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與圖/陳名能
多年前我負責設計監造的一個工程,由於有港商參加投資,香港總公司派了兩位工程師來台,我曾請他們到我家吃飯,對於我這個在台灣算是較小的公寓,我還記得他們兩位稱羨不已的樣子。
而我對於他們工作認真負責的態度,更印象深刻:當時我們正在做整地工程,推土機和壓土機來回整地壓密,他們就直挺挺的站在工地當中監督,大太陽底下塵土飛揚,從不見他們躲到旁邊的樹蔭下偷閒。
我也去過香港的豪宅作客。豪宅在跑馬地旁的高樓裡,百坪以上的豪宅,一進門就是大片落地玻璃窗,眼底就是跑馬場,賽馬時只要拿起望遠鏡,就坐在私人包廂裡了。
不過真正使我讚歎的,是屋內有好幾組成套英國建築師麥金塔什(Charles Rennie Mackintosh,1868-1928)設計的木製家具。
這一些大多只在書上見過,有的家具連書上也沒出現。我因見到心儀的設計而高興,主人則因為我識貨而欣慰。晚餐時,坐在成套的麥金塔什餐桌椅上,吃著大碗珍饈,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香港的居所雖小,樓卻很高,相形之下道路就很窄,我總懷疑香港車道的規範訂得比台灣狹窄,特別是雙層巴士(右上圖)迎面而來,搖搖晃晃有如直立的骨牌,不是像要碰到路邊的招牌,就是要倒下來的樣子。
不過人行道則很寬,這也不難理解,這是因為香港鄰街的建築不設騎樓,而行人又特別多的原因。
大約吃是不被歸類為文化項目之一的,不然為什麼以前香港有「文化沙漠」之稱呢?我已記不得這個稱號的來由。
但我知道張愛玲在香港讀過書,並以香港為背景寫下了有名的《傾城之戀》;她後來還為香港電影寫過《太太萬歲》及《南北和》等劇本,我也記得趙滋藩寫的《半下流社會》,寫的是早年難民營調景嶺(吊頸嶺)的故事,那裡可是臥虎藏龍的地方。
我還知道錢穆在香港創辨了新亞書院,才有現在的中文大學和香港大學,不過後來錢穆來了台灣,香港仍有林以亮(宋淇)和思果(蔡濯堂)等。台灣的余光中和劉國松都曾去香港多年,現在又都回台灣了。
至少,我們都是看香港電影長大的,還記得李麗華、林黛、李翰祥嗎?年輕的朋友一定知道李小龍和成龍,李小龍的舊片常常重播,成龍現在仍搏命演出。武俠片、黃梅調、清宮劇、風月片、警察故事、黑道片、無間道等,港片和港劇引領風騷超過半個半紀,至今方興未竭。
有一回我去參觀落成不久位在銅鑼灣的香港中央圖書館,人很多但秩序井然,管理制度良善,工作人員態度認真和氣。
又一回我去濱海的香港藝術中心,正逢嶺南派畫家的特展,一口氣看了許多高劍父、高奇峯和陳樹人等的真蹟,真是過癮。
我又臨時起意聽了一場音樂會,希拉蕊.韓(Hilary Hahn,1979-)演奏貝多芬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坐在側面的包廂上,音樂開始四響定音鼓,槌槌入耳,餘音至今難忘。
我想現在總沒有人會說香港是「文化沙漠」了吧?但是看著電視新聞雨傘花的「占中運動」,我總有說不出的揪心,這不是我心目中的香港,我期盼香港人,包括民眾和官員,還有大陸官方,有足夠的智慧來打開這個難解之結,我們屏息以待,因為在台灣也面臨類似的挑戰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