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秀端 圖／李惲岳

白馬村北城的Sierra Resort Hotel，位於長野縣北安曇郡，是日本一家知名的溫泉飯店，也是日本白馬地區森林內的正規度假村。一大片木造的建築，看起來已有些歷史。不過，飯店內超越歐美水準的寬敞客房內，全數備有噴水按摩浴缸，卻是個能夠享受寬敞舒適度假時光的居住型飯店。

四月梢，我們抵達Sierra Resort Hotel的那一天，天色已暗。用過差強人意的法式晚餐，意外的是飯店還為旅客準備溫馨的宵夜。號稱「田舍湯」的兩種湯，洋蔥咖哩湯和玉米濃湯，拿來泡白米飯的吃法，在四周寒氣逼人的夜晚，自然征服不少人的胃。只聞肉味不見肉的小粽子，香氣從熱騰騰的蒸籠內，陣陣傳出。許多人忍不住，又紛紛拿起一旁的碗筷。飯店內，還有一個居酒屋似的寬暢空間，供遊客休閒。紅酒、清酒、咖啡、茶點，無限供應。不過，Sierra Resort Hotel最讓我滿意的，其實是住房的寬暢。特別是第二天一早，當拉開窗簾的那一剎那，我才赫然發現，落地窗外一大片處處可見積雪的森林，居然就在伸手可及處。遠處，才剛抖落一身雪白的林木，一株株正伸展著滿身的枝椏，迎著寒風微微抖動著它們久未活動的筋骨。近處，有些早綠的林木，卻已吐露著一樹的新綠，與周圍地面的殘雪形成一幅美不勝收的早春殘雪圖。原來，這一夜的好眠是來自四處圍繞著的原始森林，用全身的芬多精滋潤著我們的美夢。就連一早的用餐，也可以坐擁窗外一大片幽靜自然、清新出塵的森林美景。許多人因此隨便填飽肚子，便匆匆往戶外飛奔而去。遠山，皚皚白雪覆蓋的山峰，依舊迷人地向我們頻頻揮手致意。依偎在一大片原始森林中的Sierra Resort Hotel，一整排兩層樓高的歐式建築，赭紅色的木造外形，頂著斜屋頂與高高煙囪，在清晨凜冽的寒氣中挺立。後面緊鄰的一整排新綠，與周圍密密環繞著、高舉著一樹瘦骨嶙峋的枝椏，崢嶸地迎向有點灰濛濛天空的林木，相映成趣。在遼闊的大地上，新綠與蒼茫相互交織，顯得格外清新動人。

飯店的用心與服務熱誠，在我們第二天離開時更令人感動。飯店經理帶著服務人員一整排站好，個個笑容可掬地九十度鞠躬後，便張開雙手與我們揮手道別，直到我們彼此看不到對方。離開下榻的溫泉飯店，另一個令人嚮往已久的美麗景點──上高地，已然從領隊的口中深深烙印在腦海了。

有阿爾卑斯美譽的聖地──上高地，被日本人視為「神的故鄉」。由於長期與外界隔絕，又蘊藏著極豐富的動植物資源，因此成為大自然良好的生態棲息地。上高地，是位於長野縣西部的著名景點。這個標高約一千五百公尺的盆地，被指定為國家文化財產，也是日本擁有豐沛自然景觀的著名休閒勝地。四周，被燒岳、常念山脈、穗高連峰等高山環抱的上高地，屬於中部山嶽國立公園。從白馬村到上高地自然景觀的休閒勝地，必須經過一段漫長的旅途。沿途，還得穿過好幾個隧道。只有兩線道的路面高低起伏，還好來往車輛不多並不覺得狹窄。四周，高山、林木圍繞。殘雪，依舊縈繞遠處高低起伏的山巒；林木，依然挺著一身瘦骨嶙峋的枝椏，崢嶸地迎向已由灰濛轉為蔚藍的晴空。偶爾，還可見幾處湖水與山景相映的美麗畫面。有時，行經幾處農莊，田舍住家就在路的兩旁。遼闊而平坦的農田，有些已見農作物的耕種。緊鄰路邊的住家，日式建築的庭院雖不大，有些迎著朝陽吐露芬芳的櫻花，卻滿枝椏地怒放。在人間四月的最後這個星期，我們居然有幸看到。吉野櫻、八重櫻、枝垂櫻，紛紛在我們的視野中，陸續展現著千嬌百媚的美麗姿態。陽光方向不同，我們看到的櫻花顏色與美麗畫面，也隨之千變萬化。有時，滿枝椏盡是朵朵嬌嫩的淺色粉紅；有時，映著晨曦，竟閃爍著一樹耀眼的銀白，好不迷人。車過農莊，一路吸引我目光的，還有路旁一排排盛開的水仙花，與色彩繽紛的鬱金香。金黃的、暗紫的、大紅的、粉紅的，各種顏色都有，相當討人喜愛。

遠處，高山白雪，林木蒼茫；近處，良田、綠野，農舍、櫻花。蔚藍天空，雲淡風輕；水仙花與鬱金香的繽紛色彩，輕輕舞動著寧靜清幽的大地。這樣的一幅田園山水畫般的自然美景，引人遐想、也引人嚮住。

也許，是一路上的如畫美景不斷，讓人忘卻旅途的疲憊。兩個多小時左右的車程，我們是一點也不覺得漫長。車子抵達上高地時，已是早上十一點左右了。藍天、豔陽，依舊溫暖地眷顧著我們。不過，陣陣寒氣逼人，空氣依然凜冽。低溫不亞於立山之上只有攝氏一度左右的高原雪谷。不同的是，標高約一千五百公尺的盆地與高原雪谷之間，有著截然不同的自然生態景觀。上高地一帶，被日本阿爾卑斯山脈三千公尺級的穗高峰巒所環抱，是日本屈指可數的大自然風景區。我們抵達時，地面上厚厚的積雪依然處處可見。四周林木，高高挺立。瘦骨嶙峋的枝椏，依舊崢嶸地朝上迎向湛藍的晴空。有幾株林木，一樹早發的小小嫩綠爬滿了枝椏，也在我們的周圍迎著寒風經擺著一身新綠的舞裙，向遊客們呼喚著春天的氣息。

朝陽，燦爛地從蔚藍晴空中，穿過四處密布的林木，把溫暖從林木一樹的枝椏縫隙中灑落在我們的身上。沿著路標，踩著一地的積雪，我們一路悠閒地往前。不久，依偎在穗高連峰下的美麗水流──梓川，便清楚地在我們眼前呈現。據說，一九一五年六月燒嶽火山爆發，梓川被流出的泥石流堵塞了，形成了現在的大正池。因此，我們第一眼看到的梓川，河床上盡是砂石遍布。也許是季節的關係，四月梢的梓川，只見江渚上川流而過的淺淺清澈水流。不過，梓川的美並不因此而被遮掩。在我們沿著林木夾道的河岸，一路慢慢往前走的同時，梓川展現在我們眼前的自然美景，居然有著各種不同的美麗畫面。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路伴隨我們向前行的清澈川流。淺水在滿是細砂石的河床上，緩緩向前流去。愈行愈遠後，梓川清可見底的淺流，在兩岸巍峨山勢的影響下，竟形成一彎蜿蜒曲折的清澈水流。沙白渚清，映著湛藍天空呈現一片美麗的青綠，就更見迷人的美麗色彩。特別是，梓川一彎青綠的水流與潔白如洗的細砂石，在穗高連峰一大片美麗的山巒為背景，以及兩岸瘦骨嶙峋的茂密林木相襯下，高山殘雪與蒼茫林木在蔚藍晴空下交相輝映，晴空的湛藍色調與河畔的山巒青綠，層次分明地交織出一片美麗的大自然風光，宛如一幅迷人的北國風情畫。從遠處靜觀，山嵐水綠、風景如畫，猶如傳說中美麗的童話祕境，更叫人久久不忍離去了。

搭建在梓川上的河童橋，是一座木製的吊橋，也是上高地的標誌。站在橋上，既可看到聳立眼前的穗高連峰，又可遠眺南面燒岳山裊裊上升的白煙。因此，被稱是上高地最好的景點。其實，在人潮逐漸散去的時刻，從遠處看梓川上的河童橋一帶，群山與林木交相環繞，梓川清可見底的青綠水流，從橋下緩緩穿流而過，顯得格外的清新出塵，還真讓人有彷彿走入「神的故鄉」的感覺。這個時候，心，如明鏡般，一片清明；思緒，也隨之沉靜了下來。清風，與美麗山巒相為伴；流水，與無盡林木相為伍。而我，居然也有了蘇子：「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的暢快之感。

遠離塵囂，回歸自然。上高地──這個神的故鄉、這個童話祕境，應該就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自然聖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