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盧美杏

「阿姨，能不能去櫃台反映一下，我看到有人這麼浪費水，一把火快燒上來了！」阿芬模仿著早期本土電視劇的橋段氣憤地叨念著：「我這把火一旦燒上來，會發生什麼事，我也沒有把握喔！」阿芬是健身房裡有名的「大砲型」會員，只要路見不平，一定重砲轟擊，舉凡衛生紙亂丟、吹風機亂吹、進入按摩池不綁頭髮等等，都在她的「管轄範圍」內，不過她也感慨，自私的年輕人愈來愈多，真不想再雞婆了。

而這位令阿芬無法忍受的會員，其實已被「關注」好一段時間了，她的洗澡習慣真是不太好：水龍頭開了，沒洗完就不關掉，偏偏她洗個澡要一小時以上；沐浴乳、洗髮乳整罐以猛倒方式，務求用光為止；衛生紙更是整包直接取走。有會員向公司反映，公司以「顧客至上」為由，堅持不能依此開除會籍。

有一回，這會員的先生還來求情：「請大家不要『集體欺負』我太太，她是因為『有病』，我才不得已送來健身房的。」言下之意，他是把家中問題送出門，問題留給外人煩惱。

還有一位熟女會員，被暱稱為「刷刷女」，每日固定花半個小時保養，拿著瘦身產品及工具在休眠區，替身上的贅肉刷呀刷地，但因保養品過於刺鼻，引來眾人不滿，只見她杏眼一瞪，放話：「這是公共空間，我擦保養品礙著妳們了嗎？」「哎呀，這位大姐，就是因為公共空間，您才更應該不要妨礙別人，其他分店都明令不能在休眠區使用保養品了。」有會員好心勸她，她反譏：「這款高級保養品的味道，難怪妳們聞不習慣！」兩造你來我往脣槍舌戰，健身房以和為貴，乾脆不理。

我們從小被教導的公德心，在健身房裡如用過的衛生紙般輕易丟棄在垃圾桶裡。作家余秋雨在著作《君子之道》裡提到，人生諸多重大陷阱中，青年時代的陷阱最大、最險、最關乎長遠，也最難於彌補。年輕人在種種讚美和寵溺中，成了一群「成天興奮不已的無頭蒼蠅」，高談闊論又渾渾噩噩，人生前途不言可喻。

他鼓勵老年人應該誠實告訴青年人，在很難改變境遇的情況下，應該在青年時代好好陶冶品德、鍛鑄人格，以此提高一生的精神等級，今後即使過得艱難，也會是不一樣的人生。

余秋雨更語重心長地說：「請不要高聲喧譁，也不要拳打腳踢。因為這在你們以後的人生長途上，都會成為穩定的模式、永恆的取辱、公眾的記憶，想抹，也抹不去。」

在公德心的拉鋸戰中，我原本打算選擇當沉默的一方，但余秋雨的一席話令我慚愧得無地自容，我想起星雲大師的「四給」佛法──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如果健身房裡的人們有同理心，「大砲型」的會員也願意多點慈悲愛語，以微笑布施，真真切切指引「前方有路」的指標，讓彼此得到真實所需，或許「刷刷女」不再將公共場合的自由無限擴張，而那位盡情浪費地球資源的婦人也能懂得稍加收歛，一切就阿彌陀佛啦！

習慣會成為自然，好習慣一定要從小養成，我們這些叔伯阿姨長輩們得擔起責任，不僅要以身作則，還要諄諄善誘，為下一輩指引一條「君子之道」！

（本專欄每月的第二個周一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