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郁思

我是早起的人，每天三點多或四點就起床。喝杯溫水，坐在廚房飯桌前打開 iPad 。看看今日氣候，有無新來的email。這時就聽到住家隔條河溝，馬路對面裝運貨物的大卡車開進超市的停車場。接著是拉梯子，貨物上下，搬動推移各種動作的聲音，把絕早的清晨從沉靜的睡眠中喚醒。幾位搬運工人（應該是兩位或三位，也許只是一位），這麼摸黑的辛苦工作。特別冬天雨雪交加的日子，坐在暖氣屋裡的我，就有一種不安，覺得罪過，甚至有為他們送件羽絨衣的衝動。當然我什麼也沒有做。

他們是生命裡永不會面的過客，見面也是對面不相識的陌生人。但是他們走動的腳步，舞動的雙手，彎腰屈膝的身體，是敲擊樂交織出一聲聲響亮的晨鐘，告訴我是多麼幸福的人；我滿心充滿豐沛的感恩。

每周一是市府垃圾車來收垃圾的日子。他們的車開到我家後院籬笆牆外，狗兒就汪汪吼叫。我撥開百葉窗，看到一位司機在駕駛座，兩位搬運工俐落的把大型垃圾桶搬起倒入車內。似乎能看到他們的灰頭土臉，好像給垃圾的灰塵掃過全身。

夏天他們忍受垃圾的熏臭，冬天他們經歷風雪的肆虐。他們搓搓手登上車旁踏板站穩，拍拍車門告訴司機一切OK。連坐都不能，隨車開向另一家。

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一種崇敬感謝從心底升起。不是他們的辛勞，世間多少汙髒惡臭如何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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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起來大家都怕接到推銷員的電話。推銷商品或保險，或電視網絡，或防盜警鈴裝置等。一次兩次也就罷了，一天幾次就覺得被騷擾而失去耐心。特別華人同胞的國語推銷，怎麼客氣道謝，同胞再接再厲不肯罷休。

我們把號碼從公用電話簿上刪除，又做了封鎖廣告電話的措施。朋友抱怨電話簿上找不到我們的號碼，推銷的同胞卻有通天的本領能找到隱藏的號碼。

一次一位女推銷員聲音悅耳，就多聽了幾句。她說：「我們每天要打三百多通電話。能做成一筆就高興極了；沒辦法，要拚業績呀！」

這也是市井小民一份正常的職業，他們都是父母悉心養大的孩子，在不同的道路上謀求生活。

那以後就極有耐心的聆聽解釋。

我一再像做錯事般的「對不起」，對方終於原諒我過錯般掛了電話。最後那聲「啊！那麼再見！」語句裡的失望落寞，是悲愴的詠嘆調，久久縈迴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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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常常光顧的一家中國餐廳，最後兩次去，都碰到廚房大聲的爭吵聲。最後一次還從廚房罵到前廳。以後就不再去了。

最近朋友說換了老闆，菜色也比以前更好。前幾天朋友邀請我們又去了。

果然大廳裝潢不俗，工作人員制服整齊笑容滿面，整個餐廳氣氛融洽。

用餐到一半，老闆娘帶著滿臉笑容過來問：「大家吃得還好嗎？還需要添加什麼？」

我們一致回答非常好。先生笑著問餐廳開了多久？生意可還好？先生多話的說起為什麼很久沒來的原因。我拉先生的衣袖，老闆娘眼尖看到了，立刻笑著說：沒有關係，應該告訴我們，以後才能改進。接著說：我跟一位廚師合開這家餐廳。廚師工作比我辛苦許多，我就把他當唯一的老闆尊敬對待，這樣他就開心，他開心了，就會用心炒出好吃的菜，客人也就吃得開心，就會常來，生意就好。您說是吧！

達拉斯城中國餐廳競爭非常激烈，看它起高樓、看它樓塌了的戲碼不停上演。轉眼看這家餐廳，是少有的接近滿座。

一個市井小民的老闆娘，有她成功的一套人生哲理。我這久違的過客也學了一些為人處事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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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下午繞著居家附近馬路散步，總會看到一部或兩部 UPS的運送車，從對面或背後相遇。

車剛停住，司機手裡拿著或大或小的包裹，用小跑步速度匆匆來回，再上車趕赴另一個目的地，遞交一份人間的期盼或驚喜。

一次朋友告訴我，是耶誕夜啊！半夜十一點，一份禮物送到我手裡。我還來不及說一聲耶誕快樂，他匆匆擺手說還要趕去送最後一件，就可以回家過耶誕。

該是一家家團員歡樂滿人間的時刻，有這樣的市井小民在寒冷的冬夜，追趕著傳遞一份又一份年終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