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素珍

國文課上到〈酸橘子〉這篇文章，我告訴學生：「強摘的果子不甜。」希望他們能把握青春時光，不要被感情困擾，萬一愛上了一個人，但最後結局是分手，也該尊重對方的選擇，學習處理自己的情緒……即使以後遇到對的人，婚姻仍須靠彼此用心經營才會美好。

所以，我給了孩子一個「回家功課」，這個功課沒有期限，可以找燈光美、氣氛佳的時候做，可以只做一次，也可以天天做或一天做好幾次。

看到投影片一排排出現的文字，孩子們驚呼了起來：「請你的爸爸抱媽媽轉三圈，或媽媽抱著爸爸轉三圈也可以；如果你是單親家庭，你的爸爸或媽媽就更辛苦了，需要更多的愛；請你抱著爸爸或媽媽轉三圈。」怕爸爸媽媽害羞，我還教孩子一些小撇步，讓這項功課能順利完成：「你可以直接告訴爸媽，這是國文老師規定的功課，或是跟爸媽說：『我想試試看自己的力氣能不能抱得動你（妳）！』當然用心觀察當時的情況適不適合進行這項功課也很重要。」

過兩天，已經有孩子在聯絡簿分享完成功課的過程──雖然爸爸說：「這是什麼鬼作業？」不過，還是依照指示抱著媽媽轉了三圈；一個和媽媽住的單親女孩，回家看到媽媽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就跟媽媽說：「抱抱！」媽媽伸出雙臂跟她抱了一下。女兒說：「站起來抱抱啦！」媽媽懷疑地問：「妳有什麼企圖？」但還是快樂地任由女兒抱著她轉三圈。

在國文課上，我請完成功課的同學舉手，其中一個平時害羞安靜的女孩手竟也舉手，我請她分享：「珉柔，妳可以說一下爸爸抱媽媽的過程嗎？」她囁嚅著：「可是，沒有什麼啊！」我把麥克風遞給她：「沒關係，簡單說一下經過就好了。」珉柔沒有拒絕，走上講台，小聲地說：「我到爸媽房間，跟爸爸說：『爸爸，你可以抱媽媽轉三圈嗎？』爸爸說：『可以啊！』就抱著媽媽轉了三圈，轉完，媽媽臉紅地直說頭好暈。我又問爸爸：『你會唱〈最浪漫的事〉這首歌嗎？國文老師曾經放這首歌給我們聽耶。』爸爸回答：『剛好我會！可是要給我歌詞我才會唱。』我的手機早就錄好這首歌，於是，爸爸就對著媽媽唱了這首歌。當時氣氛好好喔！」她一說完，全班就給予熱烈的掌聲，一個男孩還搶著說：「她一年說的話都沒有剛才說得多！」

過了幾天，可愛的珉柔又跑來問我：「老師，您還要出功課給爸爸、媽媽做嗎？」看來這小孩上癮了，我望著她想了一下說：「這次應該請妳爸爸媽媽自己想囉，想想要如何跟對方表達愛意。」

前天，我在課堂偶然提起：「報紙報導一位愛運動的科技工程師，訂製了一台三輪車，載著太太和還在喝奶的女兒做環島旅行，他踩著三輪車，力行愛老婆運動！」珉柔回家問了爸爸：「你願意帶我和媽媽做環島旅行嗎？」爸爸很爽快地回答：「當然願意，只是我還沒有錢買車子，等我存夠錢，我們就去環島旅行。」

孩子是看著父母長大的，夫妻相處的模式深深影響著孩子。珉柔的爸爸一定沒想到他愛老婆、愛女兒的具體表現，竟為我們的國文課〈酸橘子〉一文帶來如此甜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