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葉語婷

把セツ送到車站後，我和蘇走在快要下雨的余市街上。

逛完威士忌酒場，無處可去的我們，走得更遠一些，有間「余市宇宙紀念館」，底下用片假名寫著「スペ─ス童夢」，為了紀念毛利衛，或許也為了兒童，這間紀念館安安分分在這裡。

因為平日，偌大的展場沒有遊客，就連服務人員也不見，整個場地只剩下機器，兀自叮叮咚咚響著。宇宙的食衣住行，你知道宇宙八日間的生活嗎，測量宇宙中的體重，宇宙中暈眩的原因，還有宇宙搭乘體驗。

螢光的空間及充滿科技感的聲響，給我一種感覺，我和蘇正在宇宙中旅行。他往更前方走，而我因為好奇眼前玻璃箱內的數字，還有眼前的拉桿，停下腳步。我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拉桿有什麼意義，大概就是一些科學的小遊戲，不過這樣好像真的，自己在太空前進，宇宙中總有幾個片刻是什麼都不做的吧，我現在就是在那樣的時刻。

之後經過展場裡的每一處，都覺得這裡真的，只剩下自己，月亮的圓缺，毛利衛從太空中見到地球，寫給地球人的感言，還有太空人的房間。我開始想像，如果這就是太空，不是太過傷感了嗎，沒有邊界的空間裡面，只有一個比奈米還小的腦袋，黑暗中發出亮光，甚至沒有痕跡，這種思考實在太渺小太微弱。唯一可以證明存在的，是耳朵，獨立於腦之外，象徵性地保存儀器運轉的聲音。

後來，蘇邀我一起去搭乘宇宙船，模擬，或許也是真的，黑幕呈現起飛的景色。走出來後，服務人員驚訝我們怎麼沒戴3D眼鏡，語言不通的關係，沒有重坐一次，我只是說「難怪整場的畫面都是分開的」，除了這句，我們就再也沒說話了。

走出紀念館，想到小時候曾經想當太空人，忽然覺得這個夢想真是殘忍，一個小孩，要多耐得住寂寞，才可以繼續飛行。當然還有離開後，窗戶外面的風景也要一併算入，滑行，起飛，雲層，黑暗，黑暗，黑暗。

黑暗。

那天以後不知道下了幾次雨，鞋子溼漉漉踏在北海道，余市的下午，已經是有點徬徨失措的溼黃。現在的蘇失聯，セツ也平安抵達地球，可是眼睛裡面還留有霧，穿過黑霧就可以找到スペ─ス童夢，如果是真的，多麼遙遠都沒關係。

關上燈，感覺，只要持續發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