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與圖／裘奕思

山城悠然獨特

當年，在瑞士求學的第一個實習，被學校單獨分發到位於瑞士東北邊的阿彭策爾（Appenzell）──也就是阿彭策爾省的首都，一個獨特有趣的山城。

市中心的主要街道沒幾條，矗立街道兩旁的傳統住屋，色彩鮮明，多為三、四層樓建築，緊鄰而立。屋外小窗台，繁花錦簇，增添山色。出了城中心，那綠意盎然的鄉野丘陵，繯繞四周的山嶺，川流小溪與橫跨其上的小橋，匯織成一幅幅悠然閒逸的瑞東風情圖。

共享悠然寧靜

實習的小型旅館位居市中心，由一對個性迥異的姐妹經營。房間數並不多，只有一間較正式的西餐廳，和一間宴會廳，從早到晚，三餐皆有營業。

旅館的對面，有座小教堂，後頭是排排十字架和墓碑寂靜地，有專人管理，栽花植木，有如鄰家花園。午後工作之餘，常坐在園區長凳上，眺望阿彭策爾無言的山丘，與長眠於斯的古人，共享片刻的寧靜，相對無言，互不干擾。

眺望無言山丘

踏出旅館，往右大約走十多分鐘，過了小橋，即可回到住處，這可是大老闆娘貼心幫我們實習生租賃的公寓。原有一位來自奧地利的女室友，共處一個多月，因其結束實習返國，偌大的公寓僅剩我一人，雖有些孤單卻逍遙自在。設備齊全的廚房，還可讓我嘗試煮食從主廚處觀摹而來的瑞士菜餚。

租屋處最大的缺憾是，雖有小小的淋浴間，卻無馬桶設備，得到外頭樓梯間，往上爬半層樓，使用公用廁所。住宿期間，雖難得和鄰居相遇，但冬夜樓梯間燈光昏暗，為顧及安全及保暖，只好權變自設簡便馬桶。

客廳離窗不遠處，有個大躺椅，假日時，常臥靠其上，望著窗外的遠山含笑、綠野如茵。特別是黃昏時刻，鄰家炊煙裊裊，夕陽將落，紅霞逐漸擴散，染遍半邊天際，斯情斯景，讓人悠然神往。隨著季節變化，從盛夏到入秋，日子的飛逝，悄然在指間細數中流失。

牛鈴響徹山村

有一天午休時，悠遊地躺在臥椅上，任由思緒隨風飄蕩，突然間，從遠處山間，傳來一陣陣悅耳的鈴鐺聲，伴隨著牛群踏步聲，叮叮噹噹，越來越震撼人心。

急忙推窗向外觀望，赫然發現遠處山巒，有數不盡的牛群，井然有序地，一隻隻由高處循序緩步而下。每一隻牛頸際間都圍繞著一個鈴鐺，銅鈴大小不一，但個個沉甸，挺有分量。

牛王傲視群倫

後來才聽聞，牛鈴的重量，會隨著牛隻的身分地位而有區別，掛著最重的就是這群牛中的首領。難怪，領頭的牛王雄赳赳，傲視群倫，氣勢非凡。

牛聲哞鳴震群山，牛步緩重如地震，牛鈴聲響遍山野，偶爾，夾雜著趕牛人的吆喝聲，就這樣，持續了約有一兩個時辰，我在窗邊欣賞這生平第一次目睹的趕牛秀，覺得十分有趣。這一幕幕的場景，替一向平靜的山城歲月，憑添了難以磨滅的回憶。

秋收歌舞歡慶

當天夜晚，秋收有成的農家牧人，齊聚在我實習飯店的宴會廳，台上表演的男男女女，身著當地特有的服裝，大跳山城獨樹一格的地方舞曲，眾人齊樂。

大老闆娘身著傳統服裝，神色莊重，忙上忙下，緊盯全場。有男子氣概的小老闆娘，眉開眼笑，心中打量著今晚的豐碩入帳。苦的是一群忙翻天的大小廚師，兩手勤作佳餚，口中大肆吆喝，指揮廚房司役，以及身為外場服務人員的我們。

完成超級任務

天啊！我這纖瘦的東方姑娘，身穿黑長窄裙和雪白長衫，手執長條服務餐巾，經常兩手堆滿餐盤刀叉湯匙，大小玻璃杯，穿梭在這些豪食豪飲的莊稼大漢間，稍不留神，很容易出狀況。所幸，母校訓練有素，加上來自德國以及南斯拉夫的兩位男同事鼎力協助，大夥兒接力般地完成這一夜的超級任務，賓主盡歡。

日後每到秋季，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旅居阿彭策爾的歲月。不知道地球另一端的山城深秋，是否仍然延續著一年一度的山間牛兒大遊行，及徹夜慶豐收的盛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