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與圖／妙熙

二○○二年，中國陝西法門寺佛指舍利被迎來台灣供奉，每天瞻仰禮拜的信眾難以計數，我亦在人群之中，宛如一隻小螞蟻般，以最虔敬之心，禮拜慈悲與智慧結晶的舍利。心想：「如果有一天能到法門寺瞻禮舍利塔，應是莫大福報？」

十二年後，隨著大陸對佛教態度轉為友善，首次在陝西舉辦第二十七屆「世界佛教徒友誼會」，我也申請了隨團採訪，終於如願來到法門寺。

大會開幕式在法門寺「合十舍利塔」內舉辦，當天數萬僧信虔誠合十，列隊歡迎來自各國高僧，宛如佛教盛世。二○○九年落成的合十舍利塔，是由台灣名建築家李祖原所設計，塔高一百四十八公尺，塔身跳脫傳統，宛如雙手合十。

開幕儀式後，大會舉辦一場千僧齋，以中國傳統叢林的過堂吃飯，宴請南北藏傳的出家人。同一個時空聚集千僧，因緣千載一時，一時千載，臨行前特地備人民幣來供僧。

千僧齋入口處，遇見法門寺知客德翼法師正在張羅齋飯，「法師，我想要供僧，手上這筆功德款可以交給您嗎？」我問。

「今天有千僧，你準備的夠不夠人人都有？」

「紅包袋只有二百個，現在臨時也不知上那去找！」我說。

「這樣供養會不公平，我不能收，你還是帶回去好了！」

「我千里迢迢從台灣帶來，總不能又帶回去，還是讓我滿願吧！」語帶懇求。

「在佛門裡講求利和同均，你今天供養前面的大和尚，後面的人看到了卻沒有，難保不會起瞋心，讓人起心動念，擾亂修行不是很好。」

原本對大陸佛教仍存有疑慮的我，聽了德翼法師一席話，明白他深知佛門規矩與因果，反倒讓我更覺得布施出去的錢，一定會受到妥善處理，「千僧齋是供養不成了，那是否可以供養法門寺的僧人呢？」

「法門寺最近在舉辦三壇大戒，不然就打齋供養戒子們吧！」

一來一往下，終於達成共識，從原本想供養各國高僧到供養剛出家受戒的新戒，似乎提醒著除了要「利和同均」外，更不能有高低的分別心。

千僧齋的齋堂位在舍利塔東單一樓，中間供奉一尊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齋飯由男眾新戒負責行堂，他們裝束整齊，短掛、圍兜、口罩，井然有序。為了捕捉鏡頭，請求德翼法師讓我先進入齋堂拍攝。

行堂法師在屏風後頭，先將飯菜裝進木桶裡，等大眾坐齊後才開始行堂打飯菜。此次千僧齋準備的菜只有一道羅漢菜，所謂「羅漢菜」就是大鍋菜，將所有白蘿蔔、紅蘿蔔、花耶菜等等全都滷在一起。

羅漢菜在鏡頭下，顏色質樸、香味陣陣，也許過於專注，不知怎地突然有股暖流生起，穿越時空，再次觸碰記憶中叢林用齋的熟悉感，也許在佛光山、也許多生以前……竟紅了眼眶，不能自己。

「每個人會到哪裡旅行，都不是突然而然的發生。」正當我感動莫名時，突然一位男眾法師和我說，「法師，請你將放在椅子上的包包拿開，大眾要進來過堂了……」

「是知客師要我來後邊坐的，那我要到那用齋呢？」

「等大眾坐齊了，有空位你再入座吧！」

心想：「這是什麼待客之道，但我確實沒搭衣，和戒子們坐在一起實在不妥。」拍了幾張照片後，便匆匆離去，回到記者室去吃便當。

打開便當一看，發現菜色竟是羅漢菜，可惜錯過在齋堂裡與大眾吃千僧齋的緣份，還是得要和媒體朋友一起吃便當。後來想想，我是以記者身分來參加世佛會，當然要吃這行飯才合理，果然佛門一切都是有因有緣，真實不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