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廖亮羽
突然陽光就這樣現蹤
照耀我斑白的髮鬢
與這座舊屋宇
抬頭望天還有一絲氣力
對著花圃幼苗澆灌一些言語
為庭院老樹拾起晚冬落葉
漸漸習於彎腰的動作
生鏽得像轉不動的螺絲
學會重複放映自己
每個需要起身的畫面
像一齣慢動作電影
還能比螞蟻快一點走到對街
但風中枯葉的腳步
仍比紅燈秒數慢了一點
在斑馬線中間陷入僵局
與喇叭聲對峙
像人生長長的一輩子
工作、失業、工作、結婚、工作、
買屋、工作、生子、工作、換屋、換工作、
生女、工作、生病、工作、住院、工作、退休、
、老去
每一個停頓點
關上每一句心裡聲音
浴室裡有張被現實皺摺的臉
已經勉強習慣許多年,對於這個世界
不知何時起開始看不清,霧霧的國家
模模糊糊的都市人群
將老花眼鏡與藥品放在一起
暮色氣息瀰漫行事曆
生日那天有了血壓計與兒媳
每日定時測量一隻老狗剩餘的喘息
一疊待讀的報紙
不時需要靜養的盆栽凝視
扶持蝴蝶蘭的手
在沙發愈來愈常瞌睡的夢
醒來有一桌煮好的菜
餐裡有甘有鹹有叨念
飯後的屋外有長路
在歲月的暗夜跌倒時
枯槁的花還有希望
像一個嬰孩再學步行
你就是我的手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