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雲窗

中國古代世情小說裡，經常敘述一大家子有鬧不停的家務事！今天這個和那個了鬧脾氣，明天另兩個人又互不講話了！每每遇到這一類的事情，居中調和者就顯現出他／她的氣度和口才，往往也只有在這些特殊場合上，更加展現了作者描寫這一號人物的高度對話技巧！

有一回，吳月娘與潘六兒吵架，月娘氣得病了！那潘六兒還躲屋裡頭，不肯出來！孟玉樓勸吳月娘說：「大娘，不是我說她，她行事兒就是有些不得體！恰似咬群出尖兒的一般。但也不過就是一個有口沒心的人。」

吳月娘可不同意：「她比妳沒心眼？她一團兒心哩！她專會悄悄聽人兒說話，再動不動拿話兒諷刺人！」

玉樓又勸道：「大娘，您是個當家人，惡水缸兒，不大量些，卻怎樣兒？常言道：『一個君子，待得了十個小人。』」

接著，孟玉樓來到了潘六兒屋裡，鼓起如簧之舌，一連套用了許多俚語俗話，又講了許多道裡，百般地勸解：「六姐，你怎麼還裝傻兒？趕快把頭梳起來。今日前邊擺酒，後邊這麼忙亂，妳也該進去走走兒，怎麼只顧使性兒起來？妳現在去到後邊去，把惡氣兒揣在懷裡，將出些好氣兒來，看怎樣，與她下個禮，賠了不是兒罷！常言道：『甜言美語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人受一口氣，佛受一爐香。你去與他陪過不是兒，天大的事便都了了。」

那潘六兒也就來到了上房。此時，孟玉樓又換成了一副喜劇演員的面孔，向月娘笑道：「親家，我這孩兒年幼，不識好歹，衝撞了親家。您老高抬貴手，將就她罷！」說得眾人都笑了，連月娘也忍不住也笑了。

吳大妗子在一旁樂得搭腔道：「這會兒你們姊妹笑開了，這麼歡歡喜喜地，不好嗎？就是我們家月娘一時間一言半語地不中聽，你們大家廝抬廝敬，盡讓一句兒也就罷了。常言道：『牡丹花兒雖好，還要綠葉兒扶持。』」

孟玉樓鼎鼐調和的功夫，真可謂做到家了！雖然她在故事裡並非主要人物，然而，正因為有她穿梭在各種事件與人物中間，益發凸顯整部小說所反映的複雜人性，以及現實生活裡存在著難以測度的種種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