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紀時,阿拉伯人所著《中國見聞錄》有云:「有GONFU者,為商船薈萃地……紀元二六四年,叛賊PUNZO陷GONFU,殺回、耶教徒及猶太、波斯人等十二萬……其後有五朝爭立之亂,貿易中絕。」
回曆二六四年,即西元八七七至八七八年,時當唐僖宗乾符四至五年。在中國歷史上,正是黃巢之亂,其年黃巢大軍攻破廣州,殺人無算。
是以GONFU者,即「廣府」之音譯,今之廣州是也。PUNZO當即指黃巢。以上記於梁啟超《中國歷史研究法》一書(里仁出版社)。
然則於西元九世紀時,在中國廣州一地死於黃巢之亂的外國人即高達十二萬人之眾,那麼實際居住或往來於該地的外國人恐當倍於此數。梁啟超稱此事為一千年前的義和團事件。
而這麼多的外國人聚集在廣州工作生活,此於世界航海史是否有重要意義?阿拉伯人的航海技術到底達到什麼程度,對世界曾產生多大的影響,似乎尚未得到學界嚴肅的評價。
要有十多萬人渡海而來,往來船舶之多,可以想見。這些航海家難道不會發現左近之處,有台灣這麼個大島嗎?在葡萄牙人於十五世紀的大航海時代發現台灣並命名福爾摩莎之前,難道就沒有阿拉伯或波斯的船隻先「發現台灣」嗎?
有關台灣史料之研究,在明、清以前,殊少見於中國史書。指夷州、蓬萊為台灣之說,聊聊數字,早已禁不起現代學術標準的檢驗。日本對台灣之記錄文獻亦以近代為多。歷史學者曹永和先生精研古荷蘭文,破譯荷屬東印度公司於十七世紀留下的龐大檔案,為台灣歷史補上了一大塊空白,也因此榮任中央研究院之院士。而關於中世紀的台灣,目前幾無史料可言,然此或可求之於阿拉伯及波斯的古文獻中。
梁啟超在同一本書中也說了,從事歷史研究需耐煩,「每遇一事項,吾認為在史上成一問題有應研究之價值者,即從事於徹底精密的研究,搜集同類或相似之事項,綜析比較,非求得其真相不止。須知此種研究法,往往所勞甚多,所獲甚簡……宇宙間之科學,何一非積無限辛勞以求得區區數字者……吾儕今日若能以一年研究之結果,博得將來學校歷史教科書一句之採擇,吾願已足,此治史者應有之覺悟也。」
就不知今日有沒有人願意做這種苦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