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史學做人】諸葛亮們的無奈

張天野 |2013.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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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演義》第一○四回寫道:諸葛亮將死,後主劉禪忙遣尚書李福來問後事。諸葛亮道:「吾死之後,可任大事者:蔣公琰(蔣琬)其宜也。」李福接著問:「公琰之後,誰可繼之?」 諸葛亮明又說:「費文偉(費禕)可繼之。」 李福又問:「文偉之後,誰當繼者?」諸葛亮沒有答覆,眾將不解,急忙近前看他,他已經閉上了眼睛,離開了人世。

這段描述很傳神。然此事不見於史冊,很可能是羅貫中的杜撰;不過,羅也並非空穴來風,歷史上確有類似事件發生。

管仲病危,齊桓公問:「您之後群臣中誰可擔任國相呢?」管仲說:「沒有比國君更了解臣下的。」 齊桓公欲任鮑叔牙,鮑叔牙是管仲摯友,且有舉薦之恩。管仲誠懇地說:「鮑叔牙是君子,但他善惡過於分明,見人之一惡,終身不忘,這樣不可為政。」

齊桓公又問:「易牙如何?」管仲答:「易牙殺死兒子來迎合國君,這種行為不近人情,這人不能任用。」齊桓公又問:「開方如何?」管仲答道:「開方棄父母來迎合國君,這種行為不近人情,這人不能接近。」齊桓公接著問:「豎刁如何?」管仲仍說:「豎刁閹割自己來迎合國君,這種行為不近人情,這人不能重用。」

無獨有偶,漢高祖劉邦將死,呂后問人事安排:「蕭相國死後,由誰來接替?」劉邦說:「曹參」;呂后又問:「曹參之後是誰?」劉邦說:「王陵可以接任,但王陵智謀不足,可由陳平輔佐。陳平雖有智謀,但不能決斷大事;周勃雖不擅言談,但為人忠厚,日後安定劉氏江山肯定是他,用他做太尉吧!」

呂后又追問:「以後怎麼辦?」劉邦有氣無力地說:「以後的事你也不會知道了!」

在史家和小說家筆下,三位政治人物都成了偉大的預言家,這和他們敏銳的洞察力是分不開的。那麼,他們的預言結局如何呢?呂后忠實地執行了劉邦的遺言,她死後,正是周勃這位太尉誅殺了諸呂,實踐了劉邦所說的「安劉必勃」。呂后泉下有知,大概會後悔為啥不打點折扣執行劉邦遺言吧!

後主劉禪也十分忠實地執行了諸葛亮的遺言,先後由蔣琬和費禕輔政,費禕死後,蜀漢離覆滅就只差十年光陰了;沒執行遺言的居然是才具最高的齊桓公,開始他沒重用鮑叔牙,疏遠了易牙三人;但沒過多久,他又召回三人,委以國政,最後重病之際,被三人活活餓死。

古人重人治,管仲、劉邦、諸葛亮三人政治智慧不相上下,而齊桓公政治智慧高於呂后,更高於劉禪,結局卻輸掉了。這真是一絕妙諷刺──人治之病盡在於此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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