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禮拜前，發生一場小車禍，右腳指甲當時淤血變成紫黑色，近日有鬆脫的情形。跟母親聊天聊到指甲要掉了，才聽母親說她以前也掉過。

母親說，會再長出來的。我問母親為什麼也掉指甲，便聽到這段往事。

母親還沒結婚的時候，曾在台東當過小學代課老師。班上有個小朋友，身體不舒服，家長不讓他參加旅行。但小朋友很想參加旅行，母親也深知小朋友的心情。因為外婆很早就過世了，母親的童年總是盡量地把願望降到最低。一本故事書，可以重複看很多年；每次說話課，都說同一個故事。那個故事是《白雪公主》，「從此王子與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母親每次上台都說這個故事。

母親自己曾經缺乏快樂童年，因此她願意把快樂的童年送給所有小朋友。那時她還沒結婚，還沒成為母親，二十多歲的她，不忍心小朋友不能參加遠足，便承諾會背著小朋友，小朋友才快樂成行。

還沒有哺育過子女的母親，背著小朋友去遠足，背著小朋友爬山，上上下下。母親或許高估了自己的體力，一天下來，孩子們結束愉快的旅程，母親回到家才發現十根腳趾都黑掉了。再過一個月，如同我現在的指甲一樣，從根部鬆脫。只是我只有一根，母親是十根。

我想，指甲會斷是因為承受太大的力量了。那位被母親背的大哥哥還是大姐姐，或許不知道魏老師的指甲都斷了吧？不過我想如果他的記憶夠好的話，他或許會記得有個慈祥的老師，像慈母一樣地背著他，帶著他去人生的第一次遠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