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谷芳 自在行禪

周慧珠 |2012.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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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谷芳說:「禪家的生涯叫雲水,雲水指的是卷舒自如、隨緣自適,正是悟者一派自在的風光。」

一九五○年生於台灣新竹的林谷芳,讀高二時正值大陸文革,他感覺要解決文化問題,有賴學問之根柢思索,於是選擇台大人類學系就讀。

退伍後,林谷芳又發現學問文章與死生大事畢竟有所隔闔,轉而選擇了教授琵琶隱於市修行的日子。

一九九八年,兩岸開放,為印證自己所學之真實與虛妄,遂出而從事社會面的文化工作,講演、寫作,焦點則在於中國音樂的人文世界、禪修行與本土文化重建之上。

一九九九年召集「忘樂小集」,以實際演出製作,彰顯民間音樂之生活性與文人音樂之

生命性。

林谷芳漸漸投入中國文化深層,融入佛家本懷,而成為一位充滿東方情懷的音樂人、文化人,以及淡然且深情面對著幻化的、瞬變的娑婆世界

的禪者。

生活、藝術與宗教在他身上交融一片,因為是如此的自然形成,而流露出他的禪風行止,「鬚髮皆白,不論寒暑終年一身布衣唐裝」是他的形象特質。

我就是禪

一回,林谷芳在紐約做中秋禪茶花樂的音樂節目,活動場地是將一家畫廊改成茶館,前來觀賞的當地劇作家、戲劇家都紛紛為之側目,驚訝紐約何時有這樣一個地方。

有西方客人冒然問林谷芳:「中秋的禪茶花樂,有花、有茶、有樂,那禪呢?禪在哪裡?」林谷芳站在他前面,簡單回答一句話「我就是禪」,當下解除了同行眾人心中的窘急。

禪,看似狂妄,林谷芳以為:我們要的是禪的實踐到底在哪裡,這才是最重要也最能吸引眾人的地方,在禪的世界裡,只有證與不證,而達者為尊。

寄身天地

十丈紅裡,小小的「雲水道場」,一身米色棉布衣褲、一頭花白髮的林谷芳,以「默照禪」教學生「只管打坐」,都會,是他的叢林。

這些年在大陸、日本的遊歷,儘管所遇不一,對林谷芳而言,卻都有著生命的觸發,也印證了過往所契的真實與虛妄,而無論所寫是人文、是禪思,更都不離那如斯面對的行者基點、禪門如實鍛鍊的本質。

不久前甫出版的《落花尋僧去》書中,林谷芳提及:「山河大地現前,不僅因山色實相、溪聲廣長,還因我們脫離了慣性的生活,眼前種種就有一分新意,而到此,行腳也就不須如一般想像的,風塵僕僕,孜孜矻矻。行腳是禪家修行鍛鍊的重要手段,它是直對禪關叢林的扣問參訪,但禪關何只在叢林,行腳,更可以就是直讓山河大地現前。」

心安不冷

風吹蘿衣貼體寒。

林谷芳「喜歡在冬天裡,一襲輕衣,讓肌膚接觸寒涼……」

「不冷嗎?」

林谷芳說:「『我』覺得『我』很冷!這第一個『我』是不冷的,因為第一個我是『鏡體』;常在鏡體裡,就不亂;不亂,就不冷。」

有人問林谷芳:「習禪幾十年,你最大的成就是什麼?」他這麼回答:「我四十七歲的時候可以很直接地告訴你,四十七年來我今年過得最好;四十八歲的時候也可以告訴你,四十八年來今年最好;今年我六十二歲,我還是告訴你,六十二年來今年最好。」林谷芳說:「人要能把時間變成生命的正數!」

生命,就是在不斷地推移,在轉;年,不但提醒我們休歇,也提醒我們時序之轉。過年,有人覺得又老了一歲,但其實不需要害怕老。老,可以是很客觀,年紀大的就是比年紀小的老,它可以不必帶有任何先天的、負面的價值。

所以要明白道俗之間的分別很簡單,過中年之後,只要時間變成你生命的正數,你就是個道人;若是時間變成你生命的負數,你就是個俗人。凡夫俗子,總是跟時間拔河;一旦跟時間拔河,就注定是輸家,而且還會愈輸愈慘。

讓自己,像一面清明的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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