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時期,他什麼都不想要。
在書店新書區發愣一下午,類似的書封太多了可是好想買給自己什麼,欲望和索然無味雷電交鋒,把他從中劈開,稍一惚恍遲疑,走出門口手上就多了幾本書;逛了周年慶,不斷試穿當季的襯衫和外套,他忽然像女人一樣貪心,因為有些東西,永遠少一件。
然而,這是一個他什麼都不想要的時期,無感的事物,冷漠了朋友,甚至疏離自己──他的身體可以要,但是靈魂絕對不要。
跟SR分開之後,周旋幾個圈子而認識更多人了。像黑夜逐漸出現了無數的星點月暈。他試圖從這些人的臉上找出跟SR相似的地方,斗轉星移,終究是光無法填滿的黑夜,在瞬間反白翻臉而逝。然後,才算是過完一天。
每次都可以找到少少的一些,部分雷同的SR,把這些零碎的共通點拼湊起來卻仍舊不是SR。SR不只是如此。SR擁有更多。
但他說不清楚那更多的部分是什麼,於是他一時興起就加入了雷諾瓦會員,還每個周末去附近的門市揀一盒拼圖回家,徹夜拼完,隔周再去。
像一種儀式。根據拼圖新手法則,第一是尋找相同色塊,辨認每一塊的凹凸特徵。第二,才是記憶力。他迷路,同時找路。
其實那時他跟SR還是相愛。在相愛的當下分了手,宛如甫找到一塊可以繼續下去的拼圖,卻因為門外有人呼喊而不小心掉落下去。從此失去了,直到拼完整盒也不曾找到。
剩下的最後那塊拼圖,到底在哪裡呢?他問自己。
當百貨周年慶打烊漸熄燈的晚上十點半,剛好下了雨。一手撐傘,一手掛著幾袋戰利品的他,有點茫然不知去處。有些東西,就是永遠少一件。可是他好希望可以騰出另一隻手來刪除SR的電話。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