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自八月一日起，「傳藝達人」已帶領讀者認識布袋戲、歌子戲、南北管、原民音樂等傳統藝術，未來會繼續介紹在傳統戲曲、音樂、舞蹈、建築、工藝等領域的「達人」，分享他們堅持這條傳統藝術路上的甘苦。

【記者郭士榛專題報導】俗話說「機會是給準備好的人」，這句話用在京劇界永遠小生曹復永身上，最恰當不過，雖然他笑稱自己是處於「備位人生」，可是回憶過往，一切的成功都不是偶然。如今他退休一年半，每天忙於表演藝術的教學、演出，並執導各戲種，生活反而更活躍，他認為這是回饋社會的最好機會。

命定學京劇 意外當小生

自認與京劇無淵源的曹復永，之能成為台灣京劇界知名小生，他笑說「一切都應是命定吧！」曹復永出生香港，八歲隨父輾轉到台灣，但父親無力獨自照顧三個小孩，只好把三兄妹送到救災總會位於木柵的託兒所，九歲那年，復興劇校到各託兒所、孤兒院、眷村招生，只會說廣東話，不會說國語的曹復永居然被選中，「在復興劇校，我是老師頭痛的人物。」

曹復永先被指定學老生，因耳朵不適合戴髯口（鬍子），一戴就會掉，而改學武生，後來教小生的老師來校後，又被編去學小生。他開始時很排斥學小生，因為武生都是學將軍、英雄，很威武，是年輕小孩最喜歡的角色，可是小生戲大都是和女生調情說愛，偏偏和女生一對戲，他就會臉紅，也沒被老師看好，「可是男小生很少，我的造型、嗓子仍是可造之人，老師覺得仍值得栽培。」

偷學陸文龍 成為轉捩點

一心一意想再學武生的曹復永，很喜歡《陸文龍》這齣戲，武生組正好教此戲，可是他被排擠，白天無法學戲，於是晚上偷偷練，當時張復健演「陸文龍」一角，就在上演前半個多月，他因故不能上台，但宣傳、海報都做了，就在老師們煩惱接演人選之際，有人說「曹復永偷偷練私功學陸文龍」，於是曹復永將偷學的部分，表演給老師看，老師當場說：「好啦！就是你了。」

曹復永不分日夜加緊練功，他的努力沒有白費，演完《陸文龍》，不但老師給予肯定，觀眾也知道「曹復永是誰」，也覺得找到自己的方向，曹復永說：「這是我學戲過程中很大的轉捩點，同時也是人生中第一個『備位人生』的開始。」

二度救火演出 遊走傳統與創新

曹復永另一個人生轉捩點，就是民國七十年參與「雅音小集」的演出。

民國六十三年，曹復永曾與郭小莊合作《拾玉鐲》，在美巡演三個月，大獲好評。後來郭小莊邀俞大綱編劇本《王魁負桂英》，本找高蕙蘭演小生，就在即將開演的時候，高蕙蘭也因事不能演出，郭小莊找上曹復永救急，面對創新劇本，曹復永內心有些恐懼，可是俞大綱口傳心授的指導了二個多星期，臨危授命的曹復永，二度展現他「備位人生」的轉變和星光。此後，他和郭小莊在「雅音小集」合作包括《白蛇與許仙》、《梁山伯與祝英台》、《孔雀東南飛》等多齣具挑戰的戲。

曹復永指出，剛開始校方認為「曹復永是傳統京劇的叛徒」，極力反對他演創新戲，使他內心非常掙扎，可是傳統戲都以老生、青衣戲居多，但在「雅音小集」，是以郭小莊和曹復永為主，可以充分讓他展現從小接受小生訓練的功力，亦可以扮演忠臣、孝子、負心漢、才子佳人等不同性格的小生，最後，他決定要走出去。

「雅音的表演是誇張、放大、強調角色，可是回到學校劇團演出，則又要回到含蓄、寫意、收歛。」曹復永不放棄每次雅音的演出，他廣邀學校老師來看戲，當老師們看到曹復永在舞台上表演，並沒有丟掉傳統的身段、唱腔、肢體，反而和燈光、布景結合，使得台下觀眾熱烈反應，且場場坐無虛席，因此在其他老師同意下，他將雅音的觀念帶入當時的復興劇團，也開始演些創新戲。

三度備位挑戰 令人刮目相看

民國八十七年，復興劇團找來吳興國、黃宇琳和葉復潤來演出《羅生門》，葉復潤演「男人」一角，沒想到他化好粧後，看著鏡子裡的一張大白臉，他反對一個老生要扮成這樣，排斥不願演，導演鍾傳幸臨時找不到合適演員，回頭看到曹復永，在獲同意後，便將唱腔由老生改為小生，這對曹復永來說，又是另一項挑戰。

「一個晚上要演好男人、軟弱男人和壞男人，剛開始，實在很難進入戲中。」曹復永排戲時走不出傳統小生的框框，「慢慢讓自己忘掉傳統，體會生活中的男人情緒，使肢體生活化，不斷體會、找尋」，就在演出前終於頓悟，晚上演出時爆發力乍現，讓很多人刮目相看，訝異曹復永竟也能演如此現代的戲，是他第三次「備位人生」的驚奇展現。

曹復永表示，「備位」並不是「後補」，只要平時準備好自己，即使臨危授命，也會小兵立大功，為自己點亮人生那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