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生下來，就注定要工作的。鄉下人常把工作叫做幹活，幹活就是要「勞動」，勞動是多方面的，農事稼禾、往來負販，在行船時拉縴、在碼頭上扛包……都算是體力勞動。做老師的人，站上講台吃粉筆灰，出納打算盤或使用電腦計算帳目……都算是腦力勞動。詩人絞盡腦汁寫詩，作家費盡心血寫稿……都算是精神勞動。數遍千百種行業，哪一種行業的人不是天天都在勞動？在人世間，所謂勞動大眾少說也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勞動的本旨很單純，就是老古人所形容的「苦錢」和「掙錢」，因為人類具有獨特的「文化基性」，早就脫離了原始的叢林法則，自古早的「以物易物」，發展到錢幣的流通，因此，勞苦掙扎，賺錢養家活口，是正理正道的事體，沒有什麼好品論的，正正當當的賺錢養活五臟廟，這可是「人之大倫」啦！

在自然萬物中，唯獨人類懂得用「錢」，不像原始叢林中，以大吃小，以強凌弱，老虎撲食野牛，花豹獵食羚羊，老鷹抓食兔子，哪用花半毛錢？比較起來，好像人類花錢買東西，看樣子，確有些文明的味道。實質上，人類獨居「食物鏈」的最高層，他們以鯨油為膏，製成蠟燭，點燃起血腥的亮光。以魚翅、魚皮為席，兇猛的獵殺海鯨，什麼駝峰、熊掌、活猴腦，什麼藥用的虎鞭、鹿茸、犀角、鷹爪……千百種動物皆可入腹。

無怪若干拜金主義者，欲壑難填，一切向「錢」看。認為金錢萬能，信奉「一錢蹩死英雄漢」，並引據唐初的「秦瓊賣馬」、宋代的「楊志賣刀」為例。但秦瓊與楊志均不失英雄本色，人走絕路，不失仁懷。不像現在的擄人勒索，強取豪奪。更不像現在賣假藥害人、打電話騙人，為不當利得，用盡一切手段，欺騙訛詐，喪心病狂，莫此為甚。

另有若干自命為「道德主義者」，視金錢為萬惡之源，那也過於偏激，正財用於正道，原是自然之理。像美國作家漢明威，他用版稅和獎金，周遊列國，去尋覓更好的題材去創作，應算人生美談，不像一般守財奴，一輩子就忙著賺錢，財富可堆成金山銀山，但生性慳吝，花一毛錢利天下而不為，臨到兩腿一伸，所有的錢財都帶不到地下去，一切計算，都幻成一場空夢。

一般勞動工作的人，休閒生活大多極為簡樸，喝盃清茶，吸支菸，跟三五良朋話話家常，或是逛逛公園，壓壓馬路，就已經是好樣兒的了！

有一次我去柏林，德國人的休閒方式，著重於戶外活動，六、七十歲老人，還在湖上操弄單桅帆，有人到山上去滑雪，他們的文化節目大多以運動健身為主，不像我們喜歡流連在酒廊和麻將桌上。

（本專欄每周五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