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與文學的對談》〈魔王〉舒伯特和歌德

蔣理容 |2007.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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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流傳自久遠年代的神話故事,將自然界的狂風暴雨、日月星流等等現象加以穿鑿、附會,使得一些在今天看來只不過是童話世界中的幻想物,在古時先民的生活裡,竟是不容懷疑,而且實際存在著的!

幾世紀以來的文學家、藝術家們,便經常由這些神話與傳說中汲取靈感,發揮想像,創造出不朽的詩篇、樂章以及藝術品。

這一篇〈魔王〉,就是來自德國的古老傳說,它描寫住在黑暗森林中老樹洞裡的山精、水精等妖怪,用甜言蜜語誘拐病危的孩童,擷取他們瀕死的生命。德國大文豪歌德將它寫成一首敘事詩,而作曲家舒伯特更把歌德詩中的精神溶入音樂,譜成一首藝術歌曲〈魔王〉。

敘事者:是誰?在黑夜的風中騎行。是個帶著孩子的父親。他把兒子抱在懷裡,緊貼而溫柔。

父親:兒呀!為什麼把臉兒隱藏?

兒子:爸爸!你沒看到那魔王?他戴著皇冠,衣衫很長。

父親:兒呀!那是煙霧飄盪。

魔王:好孩子,跟我來,我帶你玩耍遊戲……海邊有漂亮的花,我家有許多的金衣。

兒子:爸爸,爸爸!你沒聽到嗎?那陰影裡的魔王在和我講話。

父親:兒呀!別怕,只是風吹過枯樹吧?

魔王:好孩子,跟我來,和我女兒一起玩,她會唱歌、跳舞,她的樣子很好看。

兒子:爸爸,爸爸!你看你看,那魔王女兒!

父親:兒呀!我看得很清楚,那只是灰色的老柳樹。

魔王:好孩子,我真喜歡你,你不跟我走,我就強拉你!

兒子:爸爸,爸爸!魔王要抓我,他的魔手好可怕。

敘事者:父親惴惴不安,鞭馬急奔,他的孩子奄奄一息,好不容易到了家,懷中的孩子已斷氣。

一八一五年,十八歲的舒伯特已經是一位才情洋溢的作曲家了,他的摯友曾這樣描述:「我正好遇見他興奮的高聲朗誦〈魔王〉這個詩篇,愛不釋手,在房中踱來踱去,突然他坐了下來,迫不及待拿出紙筆,以驚人的速度寫出這首歌。」

舒伯特將此曲獻給當時六十六歲的歌德,但是大詩人高傲地不屑一顧,認為少不更事的年輕人怎能譜出他大作的精髓呢?

許多年後,老年的歌德(八十一歲)在一次音樂會中聽到它,深受感動與折服,他淚流滿面起立鼓掌,但是,年紀輕輕就去世的舒伯特,離世已經兩年了。

這首歌曲由男中音演唱,曲中四個角色酖酖敘事者、父親、兒子、魔王,由同一人擔任而以不同的音色來詮釋。

渾厚的男中音首先敘述黑夜疾馳的馬蹄聲,是父親帶著兒子正要回家。父親以深沉溫暖的聲音問愛兒,為什麼將臉兒掩藏?孩子以微弱的聲音回答他,說是看到魔王衣衫飄飄,接著好似真有魔王鬼魅般的聲音出現,充滿威脅誘騙,要孩子隨著他一起去。孩子變得驚懼慌亂,他呼喊父親,父親極力安慰,告訴他看到的不過是煙霧彌漫,不過是風吹柳樹……但是孩子的恐懼令父親不安,快馬加鞭飛奔回家,終於孩子不敵死神的魔掌,已然斷氣了。

藝術歌曲少不了「伴奏」的重要性,這首魔王由鋼琴伴奏,一開始的前奏以怏速的八度音群描寫疾馳的馬蹄--
La Si Do Re Mi Fa Mi Do La La La La La La La

由低到高的一串三連音之後,又往小調的主和絃作下行斷奏,把這首曲子的精神表現到了極致。伴奏在這裡,不僅僅是稱職的伴奏而已,它宣告了曲子中深沈穩重、緊張焦慮,或是恐懼、溫和等種種情緒。

舒伯特是十九世紀歐洲浪漫時期的作曲大師,浪漫主義最強調的詩的意念幾乎就是舒伯特的本質了。他的作品常出於自然直覺,旋律優美又具有豐富的情感,短短的一生中就留下六百多首珠玉般的藝術歌曲,是音樂史上偉大的成就。喜愛音樂的人從小到大很少沒聽過〈野玫瑰〉、〈鱒魚〉、〈聖母頌〉、〈小夜曲〉、〈菩提樹〉等等名曲的。舒伯特的音樂,有些採用大詩人作家席勒、海涅、歌德等人的名作,也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詩小詞,但譜上了音樂後,都是很傑出的作品。

舒伯特將鋼琴、歌曲和詩詞融為一體,真是一位讓音樂與文學對話的偉大作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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