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魚媽媽

失蹤許久的小黑突然現身家門，驚喜中醒來，才發覺原是一場夢。

十年前，莫拉克颱風挾帶豪雨，沖毀了溪埔地的農作區，原本看守田園的狗兒四處逃竄，有些則來到堤防附近向人乞食，其中一隻就被鄰居阿珠嬸收養了。許是我煮的飯菜較可口，後來黑狗整夜坐鎮在我家門前，阿珠嬸見狀，便順水推舟將牠的飼料盆送來，狗兒自此「入籍」我家，取名「小黑」。

時光飛快流逝，歲月在小黑的下巴和四肢留下霜白，相當於百歲人瑞的牠，聽覺、視覺皆大不如前。跟在身後走時，經常踩到我的拖鞋，幾次遭受無心踩踏，也只是默默轉身離開；別的狗兒「侵門踏戶」時，牠更是一聲不吭，識相地讓出整盆食物。我心疼年邁的小黑過得如此委屈，外子也經常伺機教育牠，至少要懂得出聲呼救。

前些年，小黑還會陪我到堤防散步，雖無法英勇斥退野狗，吠聲至少還是能壯壯氣勢。牠擔心我孤身外出受人欺侮，我卻憐憫牠走得氣喘吁吁，更深怕稍不留心，橫衝直撞的砂石車便會奪走牠的性命。一人一狗彼此牽掛，可比知交。

前年九月，小黑突然十多天沒回家，就在我們遍尋不著幾乎要放棄時，某日傍晚，牠又出現在轎車底下。看著脖子腫了一個大包的牠，滿身風塵、疲累不堪，想不明白這些日子牠到底去了哪裡、過得怎樣，又是如何跑回來的？只知道歷劫歸來後，鎮日睡覺成為牠的日常。

如同前年一樣，小黑離家迄今已逾兩個月，我卻還在痴等著牠。鄰居的喝斥或是隱隱傳來的呼嚕聲，常引得我四下搜尋狗兒可能藏身的車下或農機一隅。有朋友建議再養一隻狗，還問我們想要什麼條件的，女兒不假思索回答：「最好是自己來的，能夠自己照顧自己，不會太吵，還會幫忙看家的。」說的不正是小黑嗎？

據說老狗有靈性，知道自己來日無多，便會離開家，找地方挖個洞，然後躲起來靜待生命結束。這些日子，外子與我多方探尋未果，原本是希望至少要將小黑找回來，安葬於自家農園，答謝牠的一片忠心。此番牠前來入夢，應是知我牽掛特來辭行，思及此，內心不勝感傷。

感謝小黑陪我們走過悠悠歲月，就像是一個不會說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