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慧文
孔子的大同世界、柏拉圖的理想國、陶淵明的桃花源……古今中外許多聖賢哲人、仁人志士、詩人畫家，都曾描繪他們心目中理想的人類社會藍圖。

清末民初的學者康有為在一九○二年完成的著作《大同書》中，建構了一個社會福利極其完善的大同世界：女性如果懷孕，則住進「人本院」待產及生產；嬰兒出生後即送進「公立育嬰院」，三歲以後移入「公立懷幼院」，六到二十歲都住宿於學校，二十到六十歲為社會服務，依其職業，居住於農場、工廠、商店等之中的「公室」，公室的設計是兩房一衛：「其公室，人占二室，一為臥室，一為客室，並有浴房。」

每個人的工價「各視其才之高下，閱歷之淺深，以為公價之厚薄，略分十級」，工價可用於公飯廳、公商店、客舍等。若因社會結構問題而無法安排適當的職業，也不必擔心，可住進「公立恤貧院」。生病時住進「公立醫疾院」，六十歲以後住進「公立養老院」，死亡時大體送進「公立化人院」。

可以說每個人的生老病死甚至食衣住行育樂，都在社會的整體規畫之下，其生活或許不致奢華優渥，至少總有小康舒適的程度，個人不再需要為求溫飽而汲汲營營、勞神苦思。我想：如果住在這個社會中，倒也滿愜意的，不過是否少了些自由選擇的機會呢？

另一位大學者劉師培在一九○七年發表的〈人類均力說〉中，所構想的理想社會更是別出心裁。在這個社會中雖然五十歲就可以退休，卻必須住進「老幼棲息所」，以養育六歲以下的稚子為職務以終老，也許劉師培是個很喜歡小孩的人吧！

劉師培可能也不喜歡一成不變的生活，竟然主張人人身兼眾藝，常換工作；他認為兒童六到十歲應當學文字，十到二十歲則要學習普通科學和製造器械，二十一到三十六歲從事農耕，並兼差、輪做不同的工作：二十一歲築路、二十二歲伐木、二十三到二十六歲築室、二十七至三十歲製造鐵器陶器及雜物、三十一至三十六歲紡織及製衣，三十七歲以後不再需要務農，依安排從事較不耗費體力的工作：三十七至四十歲烹飪、四十一至四十五歲運輸貨物、四十六至五十歲為工技師及醫師。這樣的人生，雖然不可思議，倒也堪稱多采多姿吧！

如果我問：你願意住進康有為還是劉師培的世界？相信每個人都會覺得：兩個世界都各有優點、卻也各有差強人意之處。人是複雜的動物，每個人心目中的理想社會都不盡相同，無論什麼樣的社會藍圖，都不可能讓全世界的每一個人都滿意，所以莊子將理想鄉稱為「無何有之鄉」，「烏托邦」（Utopia）這個字源，在希臘語中也是指「不可能出現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