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爾丁寧復故林,舊來行處好追尋。
月明巫峽堪鄰靜,路隔巴山莫厭深。
棲宿免勞青嶂夢,濟攀應愜白雲心。
三秋松子纍纍,任抱高枝採不禁。
唐‧王仁裕詩,弘一法師書寫
〈猿的歸寧〉這幅畫,內容畫的是一個善心人划著小舟,將一隻猿猴放歸山林。以「歸寧」兩字點題,意為這位善心人士將此猿視為自己子女,送女兒回娘家。
豐子愷筆下的猿,被塗成黑色,表現的是善心人不捨的心情。而善心人,雙手互插在袖子裡,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很有:「我將你送回老家了,去吧!好好過日子喔!雖然我很關心並愛護你,但我已經不能再干預你的生活,我相信你一定會過得很好,不需要我再操心」的意味。這黑白對照間,就是心情的矛盾處。
這位善心人,划著小舟循著舊時路,將船停在當初發現猿猴的山崖下。那是猿猴的舊家,崖壁上的猿猴已認出這位不久前走失的舊友,正搖撼著樹枝並吱吱叫著打招呼。船上的猿猴,高舉著手回應,也大叫著:「我回家了!我回家了!」
放猿歸家的善心人,依然不放心,反覆叮嚀著猿猴。
他看看四周,發現此處是猿猴的絕佳住處。這裡鄰近巫峽,夜裡有皎潔的明月相伴;放眼望去,路的對面,可以見到高聳的巴山山巔;心愛的猿女啊!你可不要埋怨這裡山高水深,因為這兒才是你安全的家。
住在這深山峽谷中,你毋須另覓住處,只需棲宿於樹上,那遠遠的青山和鄰近的山巒,都能在你進入夢鄉時,屏障和護佑你。你醒來時,攀爬上高嶺,那山頂上的絕美景致,會讓你心曠神怡;那悠遊的白雲可以跟你玩遊戲,你一定能順心愜意。
山上處處都是老松樹,到了秋天,樹上的松子成熟了,累累的果實,讓你的生活毋庸匱乏,你只需任意抱著長在樹頂的松枝,那高掛樹上的成熟松果怎麼也採不盡呢!
殷殷的叮嚀,都是因為心中有萬般不捨。
善心人啊!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你是否該收拾心情,搖起櫓槳,回歸人間了呢?